道:“天心难测,这不是你的错。
于副将硬着头皮辩解两句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抿嘴唇,面上现出了三分喜色:“将军,您该高兴!小将军纯孝,到底是向着咱们的啊!皇上见到捷报,知道您将小将军教养得这般争气,必然欣喜!”“太子代君降旨,让将军养着小将军,为的就是这一天....
“我没教养他。”乐千嶂微微苦笑,
"我不知道怎么教。把他养好了,他会来杀他的族人;
把他养坏了
他以将军府庶子的名义在外招摇,败坏的便是昭毅将军府的名誉。
“他最好是....野心、不聪明、爱撒娇的孩子,喜欢读书习字,对弓马骑射毫无兴趣,那便是最好的了。“到那时,昭毅将军军职无人承继,便能由皇上尽情安排可心之人,取而代之了。”
说到此处,乐千嶂将目光对准了于副将苍白的面孔:“我这话实属大逆不道,你愿意上禀,便同皇上再上一道折子罢。于副将沉默良久,脸皮烧得滚烫。
他心中大抵清楚,那所谓的“可心之人”
,便是身为过去太子、当今皇上的奶兄弟,也就是他自己。
他勉强一笑:“将军,何来这么多感慨?”
乐千嶂答:“若你是阿狸的父亲,看着他天天那么高兴,却总
怕他有一天没那么高兴了,
你也会有如此感慨的。
乐无涯又喂自己吃了一口糖。
许是地下太冷,他蜷了蜷身,用手拢住胸前的衣服,试图阻住侵身的寒气。
后来,他才发现,那寒风不是由外而内,而是由内而外地从自己身上渗出来的。
怕自己冻死在地底,乐无涯缓慢地转过身,慢慢回向他的来处
但不知怎么的,这条地道明明头尾畅通,中间只有一条岔路,乐无涯却鬼使神差地拐到了那条死胡同里去。直到走到了无法前进的绝地,乐无涯才被迫停了下来
伸手按一按面前坚硬的泥土,确认无法前进后,他轻轻呼出一口凉气,用额头触向了泥土,好让头脑清醒些。他爬累了,索性趁着昏天暗地,合身蜷入了这阴冷的死胡同尽头
米糖融化得很慢,直到此时,甜蜜的糖汁才缓缓流入乐无涯的口腔。
在醇香的米糖香气里,乐无涯想了许多事情,从白天直想到了黑夜。
裴鸣岐找到他时,乐无涯正抱着膝盖,坐在营边群星之下、河中月影之上。
他显然是刚刚洗过澡,一头长发半干未干地披在肩上,卷得格外厉害。
他正用景族话轻轻唱着一首歌
“一壶老酒肩上背,我骑着马儿等那姑娘来追,追出来的是我的娘.....
是我的娘。
裴鸣岐听不懂,却很喜欢听乐无涯哼哼
即唧的唱歌,听了就让人欢喜。
他一屁股在乐无涯身边坐下:
“唱什么呢,再唱一遍。
乐无涯紫葡萄似的眼睛一转,定定看向了他,因为里面落了一段月光,看起来格外动人。
裴鸣岐无端被他瞧得紧张了,忙转开视线:“看着我干什么?”
“裴鸣岐,裴凤游,小凤凰。”乐无涯抱住裴鸣岐的手臂,撒疯似的换着花样叫他。
叫过后,他话锋却猛地一拐,拐到了一个叫裴鸣岐始料未及的方向:“如果我是景族....
我是达木奇,你把我捉了,我落到你手里,你会杀我么?”
裴鸣岐本来被叫得蛮高兴,一听这不靠谱的提问,立时便虎了脸:“什么破问题?!
乐无涯像小时候管他讨要好东西时一样,抱着他的手臂晃:
“你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