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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却还兀自生着闷气,想不通她不过贬一句广陵王世子,陈衍做什么就要来臊她?
脑袋里似有灵光闪过,一时却没抓住,她鼓着腮踢一下腿,又暗暗瞪向陈衍,想起这人带她同行正是为了假装好色之徒,总不能是两个好色纨绔惺惺相惜罢?
亏她还觉着陈衍此人虽说话难听,但遇到险境时还记得先托她一把,更不曾独自逃生,可见心肠其实不坏。
明明方才还说不认识什么世子......
动作倏然一顿,散乱的思绪终于被某根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青青眼神一变,盯着陈衍不放。
“怎么了?”
这目光几乎瞬间就被陈衍捕捉到,下意识眉心拧紧,狐疑地看她。
陈衍出身非富即贵,身边跟着个身手高强,能独自从数十名水匪中脱身的仆从,有人一路窥视他行踪,以至于需要自己帮他做戏,扮个货真价实的纨绔子弟。
还有那夜客栈里,他说想要他性命的人数不胜数,甚至对方不惜重金收买水匪劫船来取他性命,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哪会招惹来这么多仇敌?
以及一直被她忽略的,陈衍从未掩饰过的名姓。
陈氏是大姓,贵贱皆有,因此她从未多想,但有一支陈氏最为显贵,恐怕也是天下间树敌最多的,连远在京城的朱红宫墙内也有人忌惮不喜——
广陵王府。
青青盯着陈衍那张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英俊面孔,深觉自己是舒坦日子过成了习惯,这许多端倪摆在眼前竟全没看到:
江南几郡之内,还有谁会需要乔装易容来躲避追杀窥探,又有谁会这样费尽心思地遮掩,却仍躲不过敌人派来的杀手?
明明婆婆从前教导过她,一个人到底深浅如何,有时不在此人表现,而在于他有什么样的敌人。
“原来竟是我一叶障目……”
在陈衍的目光中,她终于轻轻叹声。
林间野路坎坷不平,牛车辘辘走在上面,晃晃悠悠。
青青漫不经心歪坐的身子终于挺直,她望着陈衍,以最标准不过的闺秀姿态行了一个礼,再不似先前的散漫做派。
赶车老丈还在一无所觉地甩着鞭子,黄牛时不时发出哞哞的声音。
车驾上,陈衍面上残存的轻松渐渐消失不见,只凝视着青青,一言不发。
半晌,他终于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