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稳坐泰山,还有闲心吃茶。
又过半个时辰,门子来报,王清正来了。
陆老爷腾地站起来,正要出去迎接,嵇照康嗓音清润:“叔叔去做什么?”
陆老爷本来要答:“堂堂州牧来拜见,我一介草民,自当远迎。”只是当他触及嵇照康的目光时,那话便没了音。
嵇照康的手指敲着桌面,道:“叔叔与婶娘身为苦主,该有苦主的样子。”
陆老爷没反应过来,还是陆夫人拧了他一把,叫他哭了出来。
嵇照康方才叫人把王清正请了进来。
王清正还没走到清风堂,便听到震天的嚎哭声,他听了以为走错了府邸,再三回忆,在这场闹剧中,被捅了个对穿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是王衙内,他的儿子,而不是陆咬枝。
所以,他都没有哭,陆家夫妇在哭些什么?
王清正已有不详的预感,只是人已经走到门前,绝无折返的道理,他取出了那份纳妾文书,人未至,笑语先迎:“亲家公,亲家母,恭喜恭喜。”
陆夫人与陆老爷面面相觑,不由地看向嵇照康,后者不动如山,正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浮着茶沫。
这都被他料到了。
两人更有信心,于是哭得更卖力了,没人迎接王清正,那抛出来的话孤零零落了地,王清正还是头回受此冷落,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不满。
嵇照康轻咳,陆夫人率先哭起来:“什么脏称呼,拿开,都拿开。”
她这是分外嫌弃王衙内了,王清正的脸色很不好了,也懒得再装什么道:“陆老爷于前日将陆咬枝许给了犬子做妾室,难道陆老爷要翻脸不认人吗?”
陆老爷大惊,连假哭都忘了,道:“何时的事?我怎不知?”
王清正举起纳妾文书道:“白纸黑字就在此,陆老爷难道要抵赖不成?”
陆老爷当真是不知此事,急了,道:“我当真没签过这文书,府君可否告知我是从何处得来这文书?”
王清正冷道:“令媛与犬子有了首尾,这是满越州都知道的事,你觉得难看,便私下主动来寻我,要将令媛给犬子做妾,当场签下的文书。”
他展开那文书,落款之处,明明白白写着陆老爷的名字,就连那字迹也相差无几。
陆老爷登时脸白,他知道自己从未在什么文书上签字,可是王清正能拿出这份文书,显然是有备而来,而要一个人证明自己未做过什么事,非常得困难。
因此陆老爷不知该如何破局,只是下意识地看向嵇照康。
养子沉稳不少,城府更甚从前,他潜意识里已经把嵇照康当作了一个依靠。
顺着陆老爷的目光,王清正像是才发现了嵇照康所在,笑了下道:“照云也在啊,此事你可能听来云里雾里,盖因你离开太久。三年之中可以发生的事,比你想得多。”
嵇照康的目光落在那文书上,半晌,方道:“譬如?”
“譬如你三年未归,将陆咬枝耽误到了非同小可的二十一岁,她下半生尚无着落,因此着了急,无媒无聘,与犬子媾和。”
嵇照康听闻“无媒无聘”四字时,眉头一跳,他道:“若枝枝当真一心要做衙内妾室,今日又何必出逃?”
王清正道:“因为陆姑娘得知你不仅要回来了,还飞黄腾达,非吴下阿蒙,是以后悔,辜负了犬子心意,因此犬子怒气上头,方才做出这等错事来。”
这是完全将今日王衙内杀马劫车的罪归咎到陆咬枝的头上去了,不仅如此,王清正叹气道:“我之前并不同意他们二人的事,也是为了照云你着想,只是不曾想到陆姑娘待你情意也不过如
此,反把你蒙在鼓里骗。”
这是在离间陆家与嵇照康之间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