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一紧,抑制不住地上前一步又小心退了半步:“阿欢,你想去哪都行,但你只能回到这来。”
“嗯?”明欢疑惑,但猛地想起自己那日对连虞说过的话。
从小到大,她无论说了什么或是想要什么,皇兄都能放在心上。
她仰头看着明执,他幽深的眸中藏着一丝卑微的祈求,旋即一闪而过。
明欢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见不得皇兄这个样子,遂点头胡乱应下。面前的人眉尾轻扬,几乎是瞬间就露出了淡淡笑意。
“皇兄你等等我。”她想起明执的手,转身哒哒两步跑回内室,跪坐在地上翻箱倒柜地找。
一翻忙乱,最终在箱笼下找到了那一小罐治冻疮的药。
明欢握着小瓶子跑了回去,她的皇兄就乖乖站在那等着,一动未动。脚步不禁顿了顿,心底涌起片悸动。
他好像永远都在她身后,无论她去到哪,只要一回头就能望见他。
冷风扑在面上,明欢回过神来走过去,将药塞到他手里:“别又生了冻疮。”
明执看着手中格外熟悉的药罐,唇角绽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你还记得。”
“怎么会忘呢?”明欢轻声。
一时四周静寂,无人说话。
“过两日小年,晚上有灯会,你想去吗?”明执打破宁静,淡声道。
明欢点点头:“想去。”
父皇临终前刻意交代了不行国丧、一切如常。他说他一人身死,不想搅和的百姓过不好日子。即将年关,多少小摊贩指着年节卖些彩灯对联、烟花爆竹等小玩意挣点散碎银钱养家糊口,他不想因为国丧这等迂腐礼节坏了他们的生计。
她想去看看父皇终其一生守护的盛世。
“皇兄也去行吗?”明欢抬头看向他,期待他能点头。
明执颔首,他背着月亮,眼前却有太阳。一对眸被她映照,亮起星星点点的光。
夜已深,冷风习习,干硬枯枝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进去吧。”
“嗯。”
明欢习惯使然,未等他离开便关上窗往内殿去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皇兄送她回来,要亲眼看着她进门再走。
手中琉璃小灯随着她的步子摇摇晃晃,明欢兀地停下,她忽然想看看皇兄离开时的背影是什么样子的。
明欢转身又折了回去,她悄悄开了窗,男人身影孤寂,明明有月亮却像是将他遗漏一般不肯将光辉洒落在他身上。
细眉轻轻蹙起,她不知为何心里一紧泛着酸楚。
原来看着人离开是这种感觉……
那抹明黄就要没入黑暗之中,仿佛是被吞噬一般。明欢不知不觉抓紧了窗,鬼使神差想拉他一把:“皇兄!”
她急急唤道。
他停下,转头看去。少女身着素白,乌黑长发随意散落。她身上只有黑白二色,却胜过人间万千颜色。
“怎么了?”明执快步走过去。
明欢定定地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步步皆是坚定稳重。她乱了心神,脸上不由自主地发烫。
他每近一步,她都能感到自己的心跳要快上一分。
“别过来。”明欢连忙制止,“就站在那。”
话落,他果然就听话停下。
许是冻得狠了,他面上冷白褪去,染上些许红色。眼尾鼻尖乃至下巴,都泛着淡淡的红。
明欢莫名觉得向来沉稳的皇兄变得可爱起来,有了丝烟火气。
他仿佛就像只大狗狗,自己随传随到。
一阵烈风刮过,扫落枝头的雪,洋洋洒洒落在他发上、肩膀。
眼前的人,好像瞬间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