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之子,皇上和舒妃的眼珠子,谁也不敢在傅康安的事上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整个太医院的脑袋都在颈上摇摇欲坠地悬着,比主子们更怕他出事。
小九根本凑不到近前,远远地立着,面容看似沉静,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是她在进宫前练就的,更准确地说,是被逼出来的一项“绝技”,君子管这叫喜怒不形于色。
但是这君子称颂的美德落在舒妃眼中,却成了“你这个没心肝的贱婢”。
当舒妃把扇子砸过来,砸得小九眼冒金星时,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的不是流血的疼痛,而是宝珠说过的——
“林贵人毫无心肝”。
小九“噗通”跪下,直撞得膝盖生疼,余光扫过一旁早已瘫倒在地的宝珠,此刻已哭得肝肠寸断、椎心泣血。
小九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扇,挨得似乎也不冤。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向舒妃行礼道:“小少爷是暑热衰竭,臣方才施了针,已经无碍了,稍后会送来消暑丸,用益元散灌服,可保无虞。”
小九听了,浑身如脱力般,一下子委顿在地,这时才惊觉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舒妃再三谢过,口中念起佛号来,满殿的宫女都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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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沉枝和淮柳两个一刻不离地守着傅少爷安睡,余下的人都退了出去。
发落两个照顾不周的宫女,似乎并不需要傅康安本人醒来,舒妃扫过堂下跪着的人,一双美目含着凌人盛气。
乳母早就被提了来,正和小九她们并排跪着,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这两个宫女固然该死,你又做什么去了,竟然让小少爷自己在院中待着!”舒妃恨得咬牙切齿,也不容乳母分辩,接着说道,“你是富察府的人,也轮不到我打杀,这就把你送回去,让姐姐好好管教。来人!”
承乾宫的太监早已在两旁待命,闻言立刻涌上来把人拖走。
宝珠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早已吓得直哭,小九头上的血已经干透了,但是伤口还隐隐作痛,一下比一下疼。
轮到她们两个,舒妃顺了顺气,压着火问道:“把事情交代明白,我再处置你们,说,好端端的,怎么就中了暑。敢有一句不实,立刻打死。”
天刚刚有些热,还不到宫里用绿豆汤解暑的时候,两个宫女居然就能让康儿因暑热而晕厥,可见是何等怠慢。
小九看向宝珠,她也想问问,自己去延禧宫送书前特意回房同她说了,小少爷跟前千万留人,怎么一回来就看见这等场面。
宝珠惊惶地和她对视了一眼,忽然扑腾着向前膝行了几步,开口便是惊人之语——
“娘娘明鉴!溪月……溪月去替林贵人送东西给延禧宫,一离便是一个时辰,小少爷被她撂在院子里,又找她不见,这才……这才……”
芳菲闻言心中暗道不好,把林贵人扯进来,就是触了主子的逆鳞,今日之事恐怕更加不能善了。
果然,舒妃一震,眉宇间已有怒色道:“又干她何事?”
小九见宝珠还要添油加醋,忙抢在她前面回话:“林贵人今日吩咐奴才去延禧宫给病重的揆常在送些旧物,奴才不敢违抗,先后告知了宝珠和芳菲才去的,芳菲姐姐可为奴才作证。”
舒妃含怒看向身旁,芳菲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溪月确实同奴才说了。”
宝珠听见芳菲向着她说话,急得无以复加,几乎口不择言般冲着她道:“你为何不告诉我一声!不然我怎会让小少爷一个人待着,以至于……以至于……”
说完几乎泣不成声。
小九先是一愣,然后哂然一笑,她居然无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