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汤辰承受经痛的汤明业,很难准确地描述这种陌生的痛感。
它来自一个他认知中根本不存在的器官,但器官的疼痛是生物性的、不可阻隔的,不以人格为转移,况且他本身依附在女人的躯体上,他必然承受这种痛。汤明业被迫从这种痛苦中学会了一个真相: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人格”。被汤辰的大脑制造出来,并且被汤辰所管理。邢天意跟汤明业聊过很多次。在邢天意的认知里,多重人格的每一个人格彼此之间都是完全独立的,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否则这将引发主人格和衍生人格的混乱与崩溃。但汤明业的自知力太强了一一或者说,是主人格汤辰用离谱的方式,强迫自己的衍生人格知晓了一切。从汤明业诞生的时候开始,他就与汤辰分享所有的经历和记忆。两个人格都十分清楚一件事:汤明业诞生的时候,是汤辰以自己的父亲为样本制造的,他是人格意义上的“男性”,他永远不可能代替汤辰接管这具身体。汤明业曾跟邢天意聊过这个默认的决定。他和汤辰在键盘上相互沟通,那些分属两种人格的对话,若被第三者看到,对方一定会认为汤辰精神分裂。但他们愿意把这
些对话分享给邢天意。
在世界上,邢天意是唯一知晓这个秘密的第三人。
在邢天意面前,汤明业有时候比汤辰更坦率。此时在月光下,他告诉邢天意:“我是汤明业。你怎么发现的?”邢天意在糖盒里拿起一颗红色的软糖:“你从来不吃草莓味的。”
汤明业:“草莓的味道无法复制,我不喜欢这种人工制造的香精气味。
邢天意:“好吧。”
汤明业把话题拉回来:“现在我跟你坦白了,你可否告诉我,血族一般都在哪里活动?”
邢天意:“你问这个做什么?”
汤明业:“汤辰在写一本以血族为主角的悬疑小说,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城市里,她需要一些真实感。邢天意在犹豫。
汤明业:“这个地方真的很秘密吗?你都可以从那个愚蠢的恋爱脑吸血鬼口中打听出来,说不定早就被邢天意:.....一点我无法反驳。”
汤明业继续说:“难道是在一个中国式的墓地里?这倒是很符合血族的风格。
邢天意:“在一个从未启用过的地铁站台里,54号站。你和我都进不去。”
汤明业顿住了,他闭上眼睛,停顿片刻后再度睁开,先看了邢天意一眼,随即从糖盒里捡起草莓味糖果丢进嘴巴里。邢天意:.....你需要说服什么人的时候,或者需要跟别人沟通交流的时候,就让他出来是吧?”
汤辰嚼着糖果:“54号站,我有印象。这不是传说中的四大废弃地铁站吗?一点儿也不高端。”
汤辰十分失望。她想象中的血族聚会地点,至少也是能俯瞰城市的超华丽高层宴会厅,帷幔的颜色像红酒一样浓郁,而血液比红酒更醇厚,容貌精致的侍应上一秒还衣冠楚楚,下一秒所有衣服就被撕得粉碎,脆弱白皙的颈脖上浮起的淡青色血管,即将迎接血族无痛而又令人情.欲昂扬的利齿...“打住。”邢天意说,“我对这种故事不感兴趣,好土啊。”
汤辰怒道:“土得过你跟孙惠然的百年恩仇?这种狗血的玩意儿我都不乐意写。”
只有面对汤辰,邢天意才会变得擅长挑衅又擅长讽刺:“你打听这些,不会想去探索那个破地铁站,然后用来创作你土了吧唧的巨作吧?”她很快乐地亮出身上的刺,虽然那些都是软刺,扎在汤辰身上像挠痒痒。汤辰:“第一,我不是写给你看的,第二,我也不想写什么废弃地铁站,我只是想看看.....
她突兀地停住了。在月光下,在邢天意的身后,一条异常美丽的蓝色斗鱼,正在黑色的夜空中摆动它裙摆一般的尾巴。它出现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