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的人,也配请太医吗?
不及他多问,王希音已安排了一位院中洒扫的太监去请太医。念着蒋星重至今未醒,李正心来不及多想,便紧着将蒋星重送进了房间里。
王希音在东厂院中单独为蒋星重安排了房间,房间虽不大,只有一间,但生活所需之物,一应俱全,房间也被一座木质镂空屏风一分为二,里头是卧室,外头是桌椅。
李正心绕过屏风,将蒋星重放在了榻上。
蒋星重依旧保持着双臂紧护胸前的姿势,侧躺在榻上。
蒋星重眉心紧蹙,李正心和王希音紧张地看着她。
似是经历了漫长无尽的黑暗,蒋星重的意识一点点地回来。睡梦中,她穿过无边无际的黑暗,似是又回到了景宁五年。
街道上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蒋星重又回到了那个流民杂居的小院中,那些如噩梦的话,再次在耳畔响起:
“叛军已至茺州,过不了几日,怕是就要渡河了。”
“叛军放出消息,皇帝在两个月前就已自缢殉国!大昭的天下,要亡了,要亡了!”
耳畔到处都是期期艾艾的啜泣之声,蒋星重的心也跟着揪起。
“皇帝殉国,昭军溃散,我等老弱妇孺,还能躲去哪里?”
“我听闻土特部杀人如麻,食人凌虐,皇帝都已不在,我等还有什么指望?”
“诸位可记得靖康之耻吗?大宋兵败,徽宗被俘,金人何等残忍,毫无人性可言。待土特铁骑南下,哪里还有我等的活路?”
“我便是死,也绝不愿受辱于蛮夷。”
蒋星重似又看到那位阿伯,拄着拐杖站起身,声音虽苍老却亦有一锤定音之效,“我年事已高,无力南逃,亦无力上阵杀敌。但我身为汉人,绝不会在蛮夷手中苟活!我愿随帝殉国,魂祭大昭!”
说着,那位阿伯拄着拐杖,缓缓朝外走去。
院中聚集在此的流民,亦痛心抹泪。有人扶起年事已高的老母,有人抱起未知人事的孩童,有人拖着病体,陆陆续续跟在了那位阿伯的身后。
蒋星重亦随众起身,往外走去。
一路上,无数路人跟随他们而去。衣着光鲜的文人雅士,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身着官服的底层官员,妆容仍旧精致的青楼女子……
队伍越来越壮大,人群中时不时传出“随帝殉国,魂祭大昭!”的壮烈之言。
六月的河边,清风徐徐,艳阳夺目。
蒋星重的心狠狠被揪起,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一个自缢殉国的身影。
那是皇帝,是他们大昭的皇帝!
蒋星重的目光一一扫过身边的人,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都是想要安居乐业的普通人。那对夫妻手中牵着的孩子还那般的小,那满头花白的阿嬷理当安享晚年。
可大昭北境尽数沦陷,土特部不日便会渡河。皇帝已死,大昭还能有什么指望?
身为皇帝,他本该带着大昭走向中兴,他本该给所有这些人安居乐业的生活。
可是连他都已殉国,身为大昭的人,身为汉人,随帝殉国,是她为大昭,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无数人跳下河岸,消失在湍急的河水中。
蒋星重俯身,捻了一撮土,轻轻点在舌尖上,随即合上双目,身子如一片落叶,朝湍急的河水中落去……
孔瑞已到达养心殿,谢祯正欲更衣上朝,怎料却见王永一匆忙进了殿中,道:“回禀陛下,孔瑞有急事求见!”
“宣!”
王永一匆忙离开,跟着便见孔瑞急忙进来,他跑得满头大汗,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向谢祯道:“启禀陛下,蒋阿满身入火场,眼下昏迷不醒,刚被李正心送回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