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声关上殿门,这才抬头看了眼卫崇。
黑夜中,一切的情绪似乎都会放大,直到占满心绪。她看着卫崇眼中由微弱灯光照亮的自己,猛地意识到了方才的情绪外露,忙收回了灯盏,撤开视线。好在卫崇心虚到并未察觉。
他确实也该心虚的,夜闯章德殿被抓了个现行,偏偏还是被天子本人。若换了旁人,谋逆之名坐实,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陛……陛下为何会在此处等我?我这一路都……“孟将军收买的那几个小宫人,都是我提前嘱托孙节安排好的。”
徐鸯道,又轻飘飘地看了卫崇一眼,
“行军打仗孟将军不在话下,但收买内侍,安插人手这种事,孟将军还是太没有经验……若换了朱津,这种一收钱便满口应承的宫人,他定不会用的。”
大抵是见她没有愠怒的意思了,卫崇忙摆出一副受教的表情。
他干笑两声:“怪不得来的路那么顺畅,原来是陛下提前打点好……
徐鸯看着他,一挑眉,于是这句话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嗯,我料到你想寻我说话,正好我也寻你有话要说。“徐鸯一顿,从容地接话道,“只是没想到你拖到这么晚…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一一下次不敢了!…不是,没有下次了!”“无妨。你真从端门进才麻烦。”
卫崇眨了眨眼,愣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这句话的意思,满腹狐疑。等他再抬头,徐鸯已走远了几步,他又忙快步跟上。
这是殿内的一条偏僻走廊。
论理,卫崇在北宫住了十年,几乎每一处都熟悉,但他唯独不怎么来过这章德殿。先帝在时,但凡是个常承恩泽的嫔妃,都比他来得多些。
“……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徐鸯不答,只是默默地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一扇比方才那扇更破旧的角门,才回过头来。
“到了你就知道了。”
已经过了夜里最暗的那个时刻,徐鸯领着卫崇穿过两道宫墙,顺手把那灯吹暗了,交到他手里,然后钻过最后一扇满是灰尘的门。
豁然开朗。
此处接着永巷,没有重重叠叠的宫檐遮挡,月色放肆地洒在这一处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徐鸯回头的时候,果然看见卫崇的面色似有所顿悟。小的时候,卫崇是住在永巷的。
不像那些故事中真正金贵出生皇储,他这个太子,也是“半路出家”。最早,大哥还未夭亡之前,他不过是一个永巷宫女所出的不得势皇子。该有的地位还是有,吃穿不愁,没人管教,但一年也难得见先帝几面,更难见徐鸯这个母家表妹几面。
他们头回见面不欢而散后,徐鸯第二回进宫,才是她真正认出卫崇的那一面。
就在这样,一模一样的宫墙下。
没有内侍带着,几乎在后宫迷路的徐鸯,与不过是寻常地翻上墙躲懒寻乐子的卫崇。她仰着头,本想请这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宫人为她指个方向,但转念一想一一哪个小黄门敢在宫中这样猖狂,上房揭瓦?一一于是大胆地喊了一句:
“表哥!”
坐在墙头的卫崇一个不稳,显然被吓了一跳,生怕真有人来抓他,立刻回头看来,尔后才反应过来。他红着脸,恶狠狠地瞪她。
“一一小丫头乱喊什么,谁是你表哥?!”她没有生气,父亲总跟她说皇家的人脾气都臭臭的,何况她也知道这个宫人一一现在知道是表哥了一一记恨她,只笑吟吟地又高声问:
“我迷路了。原是打算去见姑母的,但是那引路宫人走路太快,我没跟上。你给我指个路呗,表哥?”“你做梦!"卫崇回道。
“一一那我就告诉姑母你又偷偷溜出永巷玩儿了,还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