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儿媳。这便是世人可以攻讦她的地方,也是致她身死的关键之处。”
陆纨的脸色如常,他的瞳眸微冷,带着一丝严厉之意:“一个女人,引得父子二人相争。在世人眼中,她就是红颜祸水,是一切原罪。”
陆承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他轻轻地问:“爹心里也这样认为吗?”
所以你也觉得是阿意的罪?
陆承着急地分辨说:“是我——”
“我不这样认为。”陆纨淡淡道,他将锦帕随手放在池边,继而缓慢地说,“只我们都要活在这世上,终究难逃‘礼法’二字。”
陆承的呼吸开始放得迟缓。
他在心里设想过很多次,父亲知道他的心思以后会怎么样,而他又该如何剖白自己的心,据理力争——说据理力争可能有点不对,因他实在不占理,只他早就做好了与父亲分庭抗礼的准备。
可他没有料到,父亲会在一池汤泉中,用如此慢条斯理的语气跟他摊牌。
父亲的语气没有任何急躁,甚至连一丝隐怒和警告都不曾有,只是这样淡淡地,陆承却从这淡然中听出了他稳操胜券的意思。
是,父亲占着礼法大义,自己一直知道。
他从喜欢上阿意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所有的感情都是错的,这份感情根本不应该产生,应当早日割舍掉,就像割掉皮肤上不该生长的赘生物般。
可是情爱两字原本就发乎内心,这是少年郎的情窦初开,叫他如何能轻易割舍?
陆承泡在发热的汤里,他被这水汽熏得满脸通红,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他一直保持缄默。
低眸时,水面上映出了少年俊美硬朗的倒影。陆承泼了一把水在那虚影上,影子很快被打散,继而又重合在一起。他不服气,重新泼了一次,水面的影子依然是被打散、又重合。
陆承用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水中虚影,他的长睫安静垂了下来。过得半晌,他听见自己用沉闷的声音说:“礼法是礼法,我心是我心。”
“爹,我会约束我的行为,绝不让世人有任何理由苛责阿意,”陆承皱紧浓黑的眉宇,他字正腔圆地道,“但是我的心,连我自己也管不住,我不能向爹保证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