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了一些。爹今日是五更上朝,长天说爹昨天睡了将将两个时辰,想来爹在子时还未歇下,定是难受得紧。”
陆承一番话,直接不客气地将陆纨昨夜的所有境况都推测了出来,被儿子当着阿意的面戳破了窗户纸,陆纨心中更觉没柰何。
陆承依旧继续道:“罗院判说得好,头风重在一个‘养’字。孩儿知道爹这些时日在忙着推行盐税改革,已马不停蹄地操劳了几个月,昨日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一天,还带了阿意出去玩。爹将自己忙成个陀螺一样,一点儿休整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这头风如何养得好?”
徐意在边上听到陆承这样讲,也跟着郁愤地瞪了陆纨眼,她点头道:“九郎讲得对。”
她压着嗓子说:“公事再忙,你也要注意休息。要是再给我逮到沛霖不爱惜身子,我——”
她顿了顿,搓着衣角,加重语气道:“我就再也不赴你的约了。”
陆纨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某一天被儿子和阿意联手教训,明明他们俩的年纪加起来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大,而眼下,他居然被这俩孩子隐射“他不听话”。
对于眼前的场景,陆纨颇有点啼笑皆非之感。
他摇头,先看了眼儿子——九郎的神色喜怒难辨,只听到阿意说“再也不赴你的约”时,九郎的眼底仿佛浮起了一缕波光,但转瞬即逝。
陆纨对此只是表示一哂。
他当然相信九郎带来罗崇锐,是出于对自己病情真心实意的关心,而不是存了挑拨他和阿意关系的想法,只搂草打兔子这种意外之喜,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想必对于阿意说的话,九郎心里正十分盼望着有一日能成真呢。
念此,陆纨眼皮半掀,他笑着,温声道:“阿意都这样说了,我哪敢再大意。”
怕又被他二人接着教育,也是存了某些别样的心思,陆纨淡淡地说:“说了会子话,眼下好像觉得饿了。”
“阿意再喂我喝碗汤好么?”陆纨缓慢而清晰地吐字说。
他这话一出口,陆承神色顿变,他第一时间低眸望向徐意。只见徐意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着,在陆承钢刀似的眼神中,她背脊僵硬,居然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她只是怯怯地卷了卷手指,臻首低垂着,也不敢回陆纨的话。
陆承的目光变得深邃,片刻后,他哼笑了下,扭过脸,对陆纨道:“孩儿在此,有事孩儿服其劳,怎能劳烦他人。”
说着,陆承便转身,去了桌案前的那个罐子里盛汤。
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越传越远,徐意方才松了口气般地抬头,惴惴地朝陆承的背影瞥去一眼。
半枕在床榻上的陆纨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眉心动了动,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神色似乎又有变苍白的趋势,但他最终只是微笑,一句话也未说。
陆承端着碗走回床前,他既不多搬一把凳子,也不叫徐意起来,只是半弯下腰,伺候着父亲喝汤。
陆承长得人高马大,身高已趋于九尺,这么个姿势,以他的块头做起来不由显得十分别扭,最后是徐意看不过眼,主动起身道:“坐我这儿罢。”
她既然让座,陆承也不跟她客气,他的长眉一挑,面无表情地服侍着陆纨喝下了一碗汤。
陆纨喝完以后,陆承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道:“这汤闻着的确香得很,熬煮起来恐怕费了不少心思吧,孩儿见了,只恨不得马上也病一场。”
他抿唇说:“是谁如此关心爹的病情,愿意花这么大功夫,真是比我做儿子的还要周到。”
谁听不出他故意在阴阳怪气,可徐意眼下正莫名地一阵心虚,她在旁边,垂手站着,不敢做声。
陆纨抬起眼皮,淡声问:“九郎以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