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过来,伸手将他搀住,扶着他重新躺了回去。
姜迈说:“谢谢你。”
乔翎下意识道:“这有什么嘛。”
下一瞬,却见姜迈伸手到她面前去。
她稍显懵懂的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姜迈将手掌合上,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往笸箩里去握住了剪刀。
乔翎起初尤且茫然,见他将剪刀探到自己手指前的时候,终于明白他意欲何为,不由得怔住了。
姜迈动作轻柔又坚定地将绑在她指间的红绳剪断了。
他有些疲倦,但神情仍旧是从容又温柔的:“我命不久矣,但我们老祖还很年轻呢,这就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乔翎为之愕然。
回神之后,倏然间泪如雨下。
……
越是到后边,姜迈昏睡的时间就越多。
老太君知道有些话梁氏夫人这个继母没法说,只能由她去开口:“能用上的东西,也该早点置办着了,免得真的到了时候,措手不及……”
梁氏夫人低声说:“先前几回,早被备着呢,现下也只是再添补一些,也就是了。”
老太君点了点头,又说:“给裕哥儿告假,这段时间,暂且就别出门了。”
梁氏夫人应了声。
作为婆媳,她们的关系并不十分亲厚,但是又因为一个共同的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长久的生活着。
当年,也是她们一起,送走了老越国公。
那是老太君的亲生儿子,是梁氏夫人的丈夫,当年的伤心或多或少被时光冲淡,但再如何光阴荏苒,也不可能毫无痕迹的。
现在,她们又即将一道送走姜迈。
婆媳俩稍显悲哀的缄默片刻,终于各自忙碌去了。
……
乔翎经历过生死,也曾经见证过别人的生死。
但是,这却还是她头一次经历并见证如此平和的死亡。
红绳绑了又散,那之后又过了数日,终于有一位紫衣学士登门了。
越国公府本家的人,除了二叔远在地方,难以归来,老太君、梁氏夫人、姜二夫人、姜裕,乃至于姜二夫人尚且年幼的独子,都齐聚在了正院里姜迈的病床前。
太常寺的官员单独设了一张小案,跪坐在旁边,等待记录当代越国公的遗言。
那位紫衣学士立在窗边,背对天光,如同一道缄默的影子,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这一幕。
姜迈脸色苍白,声音虚弱,躺在塌上,断断续续地交待下去:“公中的东西,属于姜氏,没什么好说的,倒是我自己的私产,有些需要安置。”
“我母亲留给我的旧物,都悉数登记在册,徐妈妈……”
徐妈妈哽咽着应了声:“嗳,我在呢。”
姜迈说:“这一部分分成两份,一份给姨母,另一份给舅父,你来替我做这件事。”
徐妈妈应声说:“好。”
姜迈又继续道:“我这里还有些父亲留下的旧物,皆是他生前喜欢的,这些都留给二弟。”
姜裕在梁氏夫人身边,也应了声:“是。”
姜迈胸膛轻微地起伏着,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个人的私产,五成留给我的妻子。”
“……虽然我说不必因为我的丧事而影响真宁和珊珊的喜事,但我猜测,她们必然不会大办的——老祖,你去贺喜的时候,贺礼一定要加倍弥补。来日姨母和舅父的儿女婚嫁,一干往来,也要托付给你。”
乔翎先说:“好。”
又说:“我们家没有年龄合适的孩子入读国子学,多出来的名额,不妨给姨母和舅舅家。”
姜迈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