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竣工,送葬就当游山玩水了,也不用铁板上的鱼似的,正面烤完了烤反面。
众人眯着眼睛,望着墓道入口继续死等。仪仗下了地宫,还有好一顿法事要操持,隐隐听见叮当的引罄敲击声回荡,约摸过了得有两盏茶工夫,锦衣卫才从入口退出来。一众王侯将相又随皇帝跪拜在明楼前,随着一声沉闷的石门闭合声响起,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沉了沉——
先帝的时代彻底翻篇了,天狩皇帝对大邺的治驭,自此名正言顺开始了。
接下来便是丧仪的善后,撤除了几筵、帷幔等丧葬的用度,拿到隆恩门外焚烧。送殡人员除了服,一应穿素服返京。
回去的路不像来时,没有了沉重的梓宫,一天赶上一百多里不在话下。从遵化到北京,也就两天光景,第三天傍晚时分已然到了城外。留京的官员在东直门外设了幄次,供皇帝歇脚,然后文武百官及内外命妇行三跪九叩大礼。等礼成了,送先帝神位入太庙,这场拖延了五年的丧礼,总算是圆满地完成了。
至于后来的安神礼、奉慰礼,就不需要命妇们参与了,由朝中百官再行祭奠。余府派出去的马车,时隔十几日才重新返回白帽胡同,刚一进胡同口,就见大门前的灯笼底下站着人,车一停稳,忙上来接应。
余老夫人看着车上下来的儿媳妇,心疼不已,“这怎么话儿说的,瞧着瘦了好些啊。”
如约笑着向她行礼,“在外肯定不如在家自在。我们走了这些天,婆母好么?睡得好不好?进得香不香?”
余老夫人牵着她的手进门,乐呵呵道:“我高床软枕、山珍海味地受用着,哪有不好一说!倒是你们,这一路晒大日头,又见天吃灰,实在受了好些苦。”不过话又说回来,扬着笑脸道,“这会儿总算回来了,仔细将养两天,就把肉养回来了。你瞧瞧,诰命不是好当的,我年轻时候经历过几位老太妃的丧仪,一天哭八百回临,跪得膝盖头子都秃噜了皮。可见这朝廷俸禄咱们也不白拿,那几滴眼泪,值老些钱了。”
余老夫人一面和她说笑,一面把人领进花厅里,桌上已经置办好了吃食,各种精细小菜预备了好几样。老夫人接过银匙递到她手里,“治丧的队伍,八成吃得不怎么样,还是家里头的饭食滋润些。你挑一挑,爱吃什么就吃上几口,吃完了美美睡一觉,明儿就有力气了。”
如约感念余老夫人的好,心防再重,这刻也放下了,显出几分孩子般的纯真来,“路上吃得还不赖,就是觉得菜色都蒙着一层灰似的。光禄寺厨房的老油肉,那么厚的肥膘,实在是下不去筷子。”嘴上说着,把一盅珍珠二宝粥揽到面前,赧然道,“我在路上,光想着家里这碗粥呢,别的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了这碗粥就足了。”
余老夫人很高兴,总算自己预备的东西里,有她念念不忘的。
如所有爱孩子的老人一样,把那些看着不合她脾胃的东西往边上拨了拨,说留给元直。又选出几样精致小菜推到她面前,和声道,“爱吃就多吃。这儿还有玫瑰豆腐、八宝甜酪,都是现做的,又干净又清爽。”
如约舀着粥往嘴里填,一面点头不迭,“谢谢婆母。”
余老夫人看着儿媳爽快地吃东西,还有什么所求呢。她不过就是希望孩子们平平安安,健健朗朗地,能睡好觉,能吃饱饭。
早前政权动荡的时候,多少个日夜提心吊胆,那样的日子,苦得没边。再想起早亡的儿媳和孙子,到这会儿心里还尽是酸楚,只是在新媳妇面前不好说,不过加倍地疼她罢了。
老夫人就着灯,看她一匙一匙进得香,随口问了句:“元直什么时候回来?先帝神位进了太庙,应当就没什么事可忙了吧?”
如约心里倒有些愧疚,放下银匙道:“去遵化的路上,大人和我说起过,说朝廷要撤藩,皇上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