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纪明意当年的遗愿能够有人延续下去。
曹道梁也问过自己,是不是当年他不娶妻,还能拥有和馨儿重温旧梦的机会,答案却是不知道。
他昔年不过十六七岁,哪里会考虑这么多?他不过是做了这世间所有男子该做的事情,到了合适的年纪,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曹道梁从不认为自己做错,可被陆承忽地这样一问,他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选择沉默。须臾,他也为自己斟下一杯酒,无声地与陆承对酌。
陆承自顾自又饮下一杯,他的声音嘶哑,染上朦胧醉意,他道:“阿梁,我不像你认不清自己的心,我绝不会做让自己的后悔的事情。”
“我,”陆承摩挲着杯盏,艰涩地说,“我会一直守着她的。”
自陆承从大火中抢出纪明意的尸身后,他的一腔感情再也瞒不住。至少魏管家、曹道梁等都知道了他对他继母起过的难堪心思。
可无人嘲笑过。
少年拥有一片热诚的赤子真心,为此他不惜在大火中献上自己最骄傲的一双手。即便这份情感不伦,他们又怎么舍得嘲笑呢?
听到陆承这样讲,曹道梁的眼眶不由湿了,他哑声说:“放下吧九哥。”
“我与馨儿或许还能有机会,可你……”
你再没机会了啊,那人走了六年了,你的这份等待和守护是毫无意义的!
看到在战场上从来所向披靡,引得敌人望风而逃的堂堂武陵侯颓丧成眼下这个样子,曹道梁实在不忍将这话说出口。
陆承打了个酒嗝,他缓缓闭了眼,没说话。
出了酒楼,陆承骑上马。
他身边的亲兵见自家主子脚步虚浮,赶忙上前扶住。
陆承爬上马背,他的头脑昏沉,遭冷风一吹,方才恢复几分冷静,他拿着马鞭说:“今晚不回府,去我爹那里。”
下属道“是”。
陆承虽没成家,可已和陆纨分了府。武陵侯是一品侯爵,有圣上御赐的府邸可供居住,甚至比父亲陆纨的府邸还要煊赫许多。
陆纨如今住在一个从外放京官手上盘过来的大宅院里。这个宅院是他中状元后买下来的——那时陆纨尚满心期待着,将妻儿接过来同住。
谁知还来不及收拾屋子,却先收到了家里的报丧。
后来他在朝堂上平步青云,一步步当上陆阁老,他也始终住在这个宅院里,哪怕此宅院已经完全匹配不上他的身份。
这是一所布局成三进的四合院,统共八十间房,乃京里四品官的住宅规格。陆纨眼下为正一品的户部尚书,手掌国家经济命脉,是多少人奉承巴结的对象。
此小院与他目前的官阶比起来,实在太过简朴。
只陆纨无心换宅子——他独居在此,宅子愈大,只会显得愈发冷清空旷。
陆承进了院门,魏管家上前相迎,他欢喜道:“承哥儿来了!”
陆承将马鞍与马鞭卸下,随口问:“我爹回来没?”
“爷在家,眼下在书房里。”魏管家答说。
陆承颔首,转头去了书房。
这几年通过在军营与朝堂中的历练,陆承的酒量上涨许多,再不是那个十四岁时,醉了后需要一夜方能恢复过来的少年郎。
这一路打马回来,他已散了不少酒气,双眼虽然还带着薄醉的微红,但人不过两三分昏,脑子甚至算得上清醒。
走进书房,陆承见父亲身着一件宽松的石青色道袍,头束着个朴素玉冠,冠上插一对小玉簪。这份打扮闲雅悠然,一点儿看不到每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陆阁老的影子,倒只像个山野隐士。
陆承走进来的那一刻,陆纨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他撩起眼皮问:“今夜饮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