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的盛有德,手底下那一彪人马各有千秋,不管是吉祥坊掌事李青,还是汇通钱庄的钱掌柜,都是拿得出手的人物,轻易撬动不得。
他大概也看出了自己有心收拾他一顿,近来甚是低调,那些灰色的赌坊买卖也暂时关了张,没给乐无涯任何拾掇他的机会。
半年霎眼而过,没想到在盗匪销赃一事上,自己又和他碰上了。
自己大可以像是查抄吉祥坊一样,去查抄天金当铺。
但上次查抄吉祥坊,一来那是赌坊,师出有名,二来,自己还有一夜时间,可以伪造出一封检举信来。
当铺明面上做的是合法买卖,强行查抄,必然要得罪李阿四。
乐无涯从不怕得罪谁,大不了开战就是。
只是,匪患一事来得太过突然。
没有做好准备就和李阿四撕破脸皮,并不是乐无涯的行事风格。
况且,当铺的水颇深。
但凡有当,掌柜和伙计都会趁火打劫,好好的一张皮子,登记时也要写上“虫吃鼠啮、缺襟短袖”,就算典主将来到店赎当,他们也能以次充好,把一张烂皮子塞过去,并振振有词地说,你来当时便是这样,有记录为证。
典主无法,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至于好东西,他们都会收拢到自家去,给自家人用了。
因此,只要他们今日关门盘点过后,再来个偷天换日,等明日他们再去查库,那便晚了。
翡翠手镯鸳鸯钗,恐怕就要被换作杂银镯和荆钗了。
至于那真货,也不知道会出现在当铺掌柜哪个相好身上,再难追查。
赃难拿,人也难拿。
那疑犯若是出了城门,离了大道,便是蛇入荒草,踪影难觅。
唯一的线索,是他买了药。
盛有德手下乞丐提到了一点:他是瘸着腿进当铺的,换来的银钱,则是去药铺买药。
此人虽是不良于行,但是既能进当铺,又能入药铺,药不大可能是买给他自己用的。
他非得趁着风口浪尖进城,又是典当、又是买药,怕是另有旁人急等着用药。
也就是说,他有同伙,数目未知。
南亭土兵共有一百余人,衙役二十人。
乐无涯清楚,现如今这些人虽是忠心得用,却绝不会出百分的气力去追捕凶犯。
理由很简单:此案并不发在南亭县本地。
抓到人,算不得大功;叫人跑了,也不算有过。
对方有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还人数不详。
这样算来,他们玩什么命呢。
他需得想个办法,把疑似人犯拿住,再在当铺偷天换日前,查出贼赃。
关键是,不能让李阿四记恨他,也要调动起这些土兵衙役抓人的热情。
……要给两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事,还要在城门关闭前办妥。
乐无涯步如星火、赶到衙门附近时,见项知节正一身便装素服,询问米面价格,身侧还跟着一个如风。
项知节出发前,得天子之令,奉密旨办差,不便贸然于益州其他官吏面前现身,只得居于南亭衙中,暗暗观察命案查办进展,以便来日回京,汇报于上。
见到他急匆匆而来,项知节刚露出微笑,乐无涯就直直杀奔他身前,冲他理直气壮地一伸手:“那个呢?”
项知节:“什么?”
乐无涯:“借我玩一晚上的那个东西。”
项知节微微一挑眉,却不多问,只将一个贴身的荷包解下,递给乐无涯。
“谢了。”
乐无涯简洁谢过,将那荷包随便往怀里一揣,便抬步向衙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