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门前车马粼粼, 前来赴宴的王孙显贵在门外驻马停车,步行进入皇城之内,裴羁指着左边说道:“丹凤门乃是正门, 唯有节庆大典之时才开,我以往上朝都是从西侧的建福门入宫。”
苏樱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数丈之外另有一道宫门, 门上挂着几只巨大的走马灯, 旋转之时文采辉煌, 映得门内守卫的衣甲上也有舞马的影子跟着晃动。抿嘴一笑:“许久不曾上朝, 可还习惯?”
“甘之如饴。”裴羁在袍袖的掩盖下握住她的手, “有时间陪你了。”
赴宴之人极多, 无有一人不认得他, 无有一人不在看他, 所以这个握手极快,只是一下, 立刻便松开了, 苏樱感觉到他手心温暖的温度, 分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这些天里比这更亲密的举动也曾有过许多,可心中却突然软到了极点, 低了头, 在狐裘大袖的掩盖下, 轻轻的, 也将他的手握了一下。
觉到他突然绷紧的肌肉,他紧紧回握, 低头看她, 摇荡的灯火拖出他朗月清风的面容, 苏樱不觉弯了眼梢:“哥哥。”
紧扣的十指恋恋不舍松开,这隐秘的,只能够他们两个知道的亲密,掩在杂沓的脚步声和摇荡的灯火里,化成彼此眼中绵绵的情意。
宫道笔直地通向正北,赴宴之人三五一群,随着宫人的指引向内行去,裴羁压下心头动荡,轻声向苏樱介绍:“宫道东西两侧乃是左右金吾仗院,穿过仗院往北便是今日大宴的含元殿,平日上朝在含元殿更北的紫宸殿,由西侧的光范门进入。”
苏樱听着,看着,正北方向飞檐重重,金碧的琉璃瓦顶在暮色和灯火的辉映下璀璨夺目,望过去不知几重远近,即便是此时正经过的金吾仗院也是极大,足足走了一刻钟还不曾到头,由不得笑道:“怎么这么远?看来你每日上朝不仅要劳心,亦且是个体力活。”
“不错,”裴羁点头,“要走上两三刻钟才能到宣政殿,若是算上在建福门外待漏的时间,通常要半个时辰往上。”
也就怪不得先前在裴家时,他总是四更不到便已离家。苏樱迈过又一重宫门,望见白玉台基之上巍峨端严的含元殿,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他伤好之后必定是要还朝的,到时候她是不是就得三更起床,帮他准备上朝事宜?
脸颊突然有些热,余光瞥见宫道上一个五六十岁、须发花白的紫衣老者快步赶上,疑惑地目光看过她,落在裴羁身上:“许久不见裴相,这位小娘子是?”
“见过顾相。”却是宰相顾祯。裴羁叉手为礼,看向苏樱,“苏娘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脸颊上那点热意突然一下灼烧起来,苏樱随着他一道福身行礼,听见顾祯和煦的笑声,他是有德长者,并不会拿此事打趣,可周遭其他赴宴的人都已经听见了,一时间无数道好奇打量的目光都望过来,胆子大的还要向裴羁调侃几句,苏樱心里砰砰跳着,素来胆大,此时竟也觉得有几分无措,此时已到含元殿下,裴羁伸手,隔着衣袖虚虚将她一扶:“上殿吧。”
高高的汉白玉台阶逶迤从左右两侧通向殿前,苏樱跟在裴羁身侧拾级而上,台阶似总也走不到头,然而终于也走到了头,他回过头,低声向她叮嘱:“进殿后你跟着我就好。”
苏樱仰头,第一次隔着如此近的距离打量这座长安人心中天家威严所在的含元殿,主殿足足有两三丈高,廊下门柱都有两人合抱粗细,殿前一左一右立着两尊灯树,灯彩照得四方明如白昼,前来赴宴之人尽皆按品大妆,随着宫人指引从侧门出入,正门此时关闭,要待帝后驾临之时才开。
“走吧。”裴羁虚虚一扶,带着她由左侧门进入,无数人停步向裴羁见礼,有些年轻,但大多都比裴羁年长,可他们相见之时依旧恭恭敬敬向他执礼,苏樱微微低头,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