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约莫已经是巳时,外头日光明媚,窗外不时传来鸟雀啾鸣。
陈衍打量青青片刻,突然换了话题,“你先前说进京是为了寻亲,有什么头绪么?”
青青乐得绕过昨夜之事不谈,况且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唔,婆婆说当年捡到我时襁褓料子精美,想来我应当出身尚可。”
“只这一条?”
陈衍挑眉,“再没别的?”
“没了。”青青老老实实答,“若还有旁的,婆婆肯定会告诉我的。”
京城乃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富贵自不必说,一个布料精美的襁褓能提供什么线索?
陈衍摇了摇头,“除非是宫中御贡的布料,否则富贵人家如云,你要找到何年何月去?”
再者,她又如何去找?
一个初入京城的孤女,举目无亲,也无人脉,难道还能到长安大街去挨个敲门,问府上十六年前是否有过一个女婴?
青青却不怎么在乎,“那就慢慢找呗,我原也不想去京城,只是这也算婆婆的遗愿,大不了日后我在京城一个人过活。”
如今陈衍已经知道她其实极其聪敏,也受那位婆婆教导良多,只是过往十六载活得无忧无虑,又从未缺衣短食,多少有些不晓世事的意思。
因此这会说起独自过活这样的话来,才这么轻松自如。
“你想得倒简单。”
他抿一口茶水,提点道:“自己过活是怎么个活法,立女户么?本朝在女户上仿唐律,非无夫无子的寡妇不得自己立户,你是打算现嫁个男人再杀了他?”
青青一愣,她原本也只有这么个粗浅的想法,加上女户稀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规矩。
“或者还有一个法子,”陈衍瞧她神色就知道她半点不了解这事,“宫中女官年满二十五后出宫,若无意嫁人,也可向官府请立女户。”
他挑一下眉,问青青,“你有门路进宫做女官么?”
即使青青能成功进宫,九重宫阙内勾心斗角无处不在,她又生得这副样貌,想平安无事地熬上八载出宫,真是难比登天。
“怎么这么麻烦?”
青青撇嘴,“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十里村。”
这也只是随口抱怨,她婆婆亡故,在本地又无子侄亲眷,独留一个孤女,按乡下惯例是要把田产分给村里人的,除非在此之前寻户人家嫁了。
这就又回到了她先前的境遇,一个貌美又颇有家产的妙龄少女,村中不少人都想吃她家绝户,在十里村也是呆不下去的。
“可见世道当真没给女子半点活路。”
她叹了口气,“我不偷不抢,只想守着薄产自己度日都不行。”
“女子本就不易,”陈衍语气淡淡,“不过以你眼下的处境,谈这些只是虚妄,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出路罢。”
青青拧眉思索半晌,始终没个头绪,关于如何捡到她的事,婆婆过去已经讲过无数遍,可她翻遍记忆也找不到丁点可用的线索。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坐在这里空想只能平添头痛,她摆一摆手,“我们何时出发?或许到了京城有别的线索也未可知。”
*
昨夜林三不知道出门去替陈衍办什么事,直到天明时分才回来。
青青迷迷糊糊间曾听到后半夜陈衍在门边与他低声讲过几句话,只是她实在太困,也没多理会,转瞬又睡了过去。
这会没过几个时辰,林三却已经套好马车,在客栈外等着出发了,实在是好精神。
安德城不大不小,出了城门接着往北,就进入冀州地界了。
这几日青青看遍了沿途的风土人情,初时还算新鲜,至今已觉索然无味,因此一路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