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开口说句什么,就在这时,谢旻跨进了门里。
他生得骄矜漂亮,目不斜视走来,在宣榕面前站定,把她挡在身后,轻飘飘说道:“别闹出人命,不好看。而且,会弄脏望都。之前没和你们说清楚,现在,孤说得清楚了吗?”
一阵沉默。
谢旻笑道:“说话。”
耶律佶和耶律金均是艰涩开口道:“明白了,太子殿下。”
唯有耶律尧仍旧薄唇紧抿,谢旻笑得似乎更开心了:“你……”
只不过这句话未启,就被宣榕抬手按住肩膀,她远山般的长眉轻蹙,道:“……走吧阿旻。”
谢旻稍一犹豫,还是乖乖闭了嘴。
两人被侍卫一路护送回到礼极殿,等到晚间到家,宣榕仍旧是闷闷不乐。
没看书没摹字,独自坐在锦鲤池边发呆,她母亲那只玄鹰屁颠颠叼着线球过来,想和她玩你扔我捡,宣榕都没有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晚上凉,给你带了件小氅。”
说着,有外衣披在她身上,宣榕拢了拢氅衣茸角,头也不回叫了声:“爹爹。”
宣珏抬手摸摸她脑袋:“听说宫里今儿闹得鸡飞狗跳的?”
夜色渐凉,有侍从将四周灯柱点燃。
亭台楼阁,一时被暖灯烛火烘得色调熏暖。
“嗯。”宣榕应了声,很小声问,“爹爹,凌迟是什么?”
宣珏没听清:“什么?”
宣榕便又稍微大声问了遍。
宣珏动作一顿,神色如常:“一种刑罚。”
“……可怕吗?”
“有点。”宣榕听到父亲温和解释,“一般对于恶贯满盈的罪人,才会动此刑罚。怎么,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么?”
宣榕顿了顿,控诉:“爹爹你都猜到了我从哪里听到的,还在装作不知!”
宣珏失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说呢。别怕,晚上怕的话,让你娘陪你睡。”
宣榕摇头:“不……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她似乎在想着怎么表述困惑:“一个认识的人,遭受这种刑罚,他们不会痛惜也就罢了,毕竟不喜欢这人。但,为什么不会觉得害怕或者厌恶呢?他们在赌有朝一日不会遭此酷刑吗?可是,
() 只要我想,我就能让他们立刻被凌迟啊。还有阿旻,今天……”
父亲便问:“太子怎么了?”
“他说话的语气,我不太喜欢。我很难受。”宣榕闷声不乐,“可是,他也是在维护我,怕他们争执吓到我。我不能驳了他好意,即使我不喜欢这种语气。”
那种居高临下的轻描淡写。可偏偏,她又生来与谢旻并无不同——她似乎也理当如此高高在上,视人如草荠。
但她并不想这样,所以,愈发迷茫。
父亲沉吟片刻,似乎终于弄懂她在说什么:“阿旻今儿告诫那三位的话?”
“嗯。”
父亲斟酌着温声道:“作为长辈,绒花儿,娘亲和爹爹希望你能像阿旻,不必优柔寡断,因为慈不掌兵。可作为臣民,我想会有很多人,希望当权者里,出现更多像你一样的人。”
“什么意思?”
父亲就道:“仁慈是一种难得的能力,很多门生登科入仕,问我,日后如何自处。我都告诉过他们一句话,‘勿失怜悯之心’。很多人一旦拥有权力,会变得铁石心肠。会忘记也曾头悬梁锥刺股,想有朝一日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会变成他们年少时憎恶的贪官污吏。若能仁慈,是好事,不过,需要比心狠来的更不易一点。”
宣榕被他这话说得更困惑迷茫了:“所以……?”
宣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