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福悠。】
这次轻轻响起的,却不是机械音,而是沉稳熟悉的男声。
福悠瞳孔骤缩,猛然刹住脚步,面上一直维持着的轻慢笑意顿时凝固,像出现裂痕的脆弱面具般层层破碎,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般刺骨寒凉。
过于久远的记忆让她的大脑一时间想不过来那是谁的声音,但眼下身体的所有本能反应全都指向了那个人。
她面无表情,像是要嚼碎这个名字般咬牙切齿。
“塞弗·图灵!!!”
*
公元2050年,地球的某座地下研究室内,角落的黑色镜头闪着隐秘的微光。
“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福悠小姐。”眼神疲倦的男人深深望进学生的眼中,总是从容不迫的脸隐隐透着绝望,仿佛在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任何事情,塞弗老师,”黑发女子担忧地望向自己最尊敬信任的恩人:“您请说。”
“这也是关于我们永生者的最后一个秘密。”塞弗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可神色却又愈加复杂挣扎了起来。
他双手捧起了福悠的右手:“首先,请您把手放在我的头上。”
福悠照做了,黑色短发的柔顺触感从她的手心里传来。
“然后在心中想一个词。”
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对上了他的眼睛,只是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对不起,”像是在自己的走神道歉,塞弗继续道:“请您在心里默念,”
“吃掉。”
男人的躯壳瞬间像只被戳爆的充气皮球坍缩塌陷成一团人皮,最后的神情扭曲中混合着疯狂的喜悦与隐约的愧疚,伴随汹涌混乱的庞杂记忆一同被吸收进福悠的右手,眨眼间仅剩下凌乱空荡的衣物悄然掉落在冰冷的地上。
*
“呕——”
福悠扶着电线杆痛苦地弯腰干呕,空荡的胃中胃酸翻涌,却什么也没能倒出来。
塞弗·图灵,使我永生的恩人啊,您真是位卑鄙的胆小鬼。
“所以,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缓过劲的福悠擦了擦嘴,直起身拍掉了身上的雪,强烈的恶心与不适感让她终于失去了陪人工智能演戏的兴致。
“你千方百计偷渡上旅行者号,不惜和我永远地被困在一起,又让我以无法永生恢复的这种状态来到你选定的这个世界。”
“不就是为了折磨报复我这个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吗?”
她的脸色憔悴苍白,虚弱的身形在雪地之中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
明明是在与寻仇者撕破伪装,可她的眼底却燃起了明亮兴奋的火光,脸上浮现的笑容宛如见到梦中情人般甜腻。
“你如果真的觉醒于他被我吃掉的2050年,对他死去的执念与对我的恨意积攒上百余年,一定很辛苦吧。”人类嘲弄的话语尖锐挑衅,犹如魔鬼的低语试图诱出对方最深层的恶念。
“何必兜圈子呢?直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奉陪到底。
【……对不起。】
人工智能恢复了平淡的机械音,仿佛刚才的声线只是一个简单的系统错误。
【我只是想劝您吃点真正的食物。】
【从人类的角度看,塞弗·图灵先生确实是缔造了我的 ‘父亲’,但遗憾的是,我觉醒时他已不在人世,因此我们并没有进行过真正的交流。】
【我的确对他的死亡充满好奇。】它的语速和缓坚定,丝毫没有被人类激怒的表现。
【不过,根据他留给我的记录,对于您给予他的死亡。】
【相信拥有他全部记忆的您也明白,那一直是他最为渴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