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伸指要摘,婉瑛便给她摘了几颗,放在她掌心。不料她却扔了,说她要的不是这几颗,说完伸手又指。
婉瑛耐心地凝目细看,方才看清她指的是枝叶间最饱满鲜红的那一捧。
婉瑛是典型的南方女子,身形纤细,不及北地女子身量高挑,这捧樱桃高挂枝头,她踮了好几回脚,都没摘到,无奈只能蹲下和公主商量。
“公主,这果子太高,妾身摘不到,不如妾身给您摘别的?”
公主却执意要那最红的一挂,伸出圆滚滚的双臂,搭在她肩头,口中脆生生道:“抱。”
婉瑛知道她的意思是抱她去摘,便将她抱起来。
公主伸直了胳膊去摘,却还是差点儿,够不到。她有些泄气,烦躁地喊:“再高点儿。”
五岁的小孩子已有了些重量,公主又生得珠圆玉润,秤砣似的,压得两臂生痛。
婉瑛额头累出了细汗,却什么也没说,好脾气地踮起脚尖,咬牙托抱起怀中孩子,送她去更高的地方。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唤。
“瑶瑶。”
婉瑛吓得一抖,抱着孩子转身。
只见一道赭黄身影立于身后,皇帝穿着一身齐整朝服,足踏登云靴,头上戴着嵌有东珠的九龙金冠,华彩耀然,静悄悄地负手立着,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看了她们多久。
婉瑛慌得立即将公主放下,跪在地上行礼。
“妾身参……参见皇上。”
“起身罢,不必多礼。”
姬珩懒洋洋地摆了手,婉瑛起身,又听见他问。
“慕姑娘进宫探望贵妃?”
……慕姑娘?
皇帝如何知道她的娘家姓?况且她是已嫁之身,若定要称呼,难道不是称一句夫人才更为妥当?
婉瑛满腹疑云,却不敢迟疑,垂首回了句“是”。
姬珩半晌没作回应,正当婉瑛觉得头顶发烫时,他将目光放去一旁的公主身上。
“你这么沉,小心将人家的胳膊压折了。”
公主年仅五岁,却很有些小脾气,心中虽还有些惧怕父亲,却气冲冲道:“不能说淑女沉的。”
童言稚语,惹人啼笑皆非。
姬珩笑了:“窈窕才称淑女,你这么胖,只是个小胖子。”
公主气得鼓起脸颊,姬珩却道:“要哪一颗?”
她立刻转嗔为喜,伸出胖乎乎的指头,指了指先前看中的那几颗。
姬珩走过去,也不用垫脚,抬手就摘下一挂连枝带叶的樱桃,递给女儿。
叶子翠绿,果子殷红,公主捧在掌中,玩得爱不释手。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立即忘了对父皇的恐惧,牵着他的衣摆不松手。
姬珩将孩子抱起来,似乎要在园中走一走。
婉瑛也不敢撇下公主一个人回柔仪殿,只能跟在后面。
正闷头走着,前面的人问了句话。
“家中的麻烦事都解决了?”
婉瑛起初不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直到姬珩见她没回答,又问了一句:“你妹妹……”
婉瑛瞪大眼眸,瞬间大惊失色。
看来那晚在梅林中遇到的陌生男子,果然是皇帝,送她回去的也是皇帝。
那日婉瑛宿醉醒来,前一晚的事只记了个大概,依稀记得自己说了些醉话,却不记得具体说了什么。现在皇帝提起婉琉,他又莫名其妙下旨赐婚,难道自己酒后竟稀里糊涂地将婉琉的事说了?
后面跟着宫女太监,婉瑛唯恐这些话被旁人听去,急忙脱口打断皇帝的话语。
“是,多谢陛下为舍妹赐婚。”
“怎么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