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去想,提笔蘸墨,继续批阅未看完的奏章。
正埋首写着,忽听一句轻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春晓……”
“什么?”他抬起头。
婉瑛身子一抖,习惯性地回避他那双锐利逼人的黑眸。顿了顿,终究还是攥着手心,将话说完:“不要别人,要春晓……”太久未与人交流,她如今说话也很费劲,不仅吞吞吐吐,声音也很小,不过姬珩还是听清了。
“春晓是谁?”
"丫头……"
“就是当日问路的那个?”姬珩点点头,“知道了,明日便让她进宫伺候,还有事么?”婉瑛站在原地,没有出声,也没有动。这些时日以来,她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有很多事都忘了,等清醒过来时,才想起自己竟将春晓忘记了。
她出门出得不光彩,一顶软轿就起夜抬进了呈官,如今她算个什么,她也不知晓,只是外头的人会说得有多难听,她是想得到的。春晓留在端国公府,身份尴尬,日子肯定不好过,还不如接进宫里来,
就算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她们两人至少可以做个伴儿。
想清楚这些,怎么跟皇帝说,又是桩难事儿。
婉瑛想过他为什么不将自己送进后宫,而是不明不白地在澄心堂住着,应当是为了监视她。
她的出身见不得光,皇帝再怎么强取豪夺,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脸面,她日后大抵要在这深宫里不见天日地活着了,直到皇帝彻底厌弃她的那一天。为了与过往一刀两断,他也不会让她和从前的人还有联系,婉瑛甚至还想过他拒绝让春晓进宫,或者同意春晓入宫,但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怎么办。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轻易地答应了她,轻易到让婉瑛那些担忧都成了笑话。
婉瑛有些回不过神,目光茫然无着,突然降落在皇帝的手上。
平心而论,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掌心宽大,指骨修长,手背上青筋蔓延,兼具力量与美感。
手掌中央绑着一条白绫,因为伤还没好,他是用左手握的笔。大概是砚台里的墨干了,他腾出受伤的右手去磨墨,可是使不上力,反倒把袖子污了。可能是有些烦躁,他忽然赌气扔了墨锭,抬眼时,看见婉瑛安静地站着,心中来了主意。
“过来,给朕研墨。”
“………”
见婉瑛站着没动,他挑眉笑了:“怎么,不乐意?别忘了,朕是因为谁伤的?”那日他手握匕首的样子浮现在眼前,还有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湿漉漉的血液,刺鼻的血腥气……婉瑛并不愧疚,但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所以她没有拒绝,低垂着头走了过去。
微免衣袖,一对欺需赛雪的皓腕露了出来,腕上正是当初贵妃赏的那对白玉镯。玉质莹润通透,衬得肌肤愈发白皙。纤长的手指如绽开的娇弱兰花,轻轻拿起那只銮金墨锭,在那方端砚中缓级地磨施起来。
案上的宣德炉静静吐出白烟,香雾缭绕中,姬珩微眯着眼。
怪不得古人说风月害人,红袖添香,确实令人神魂俱荡。
第二日,春晓果然入宫,主仆二人见了,自然免不了抱头痛哭一番。
这阵曰子,婉瑛一直像个泥雕木塑的人,呆呆的,没有生气,直到见了熟悉的人,她压抑的情绪才算彻底爆发出来,抱着春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对不住,是我……不好,连累你也到了这里……”
“你说什么呀,小姐,”看晓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咱们一道从江陵来玉京,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就算你不叫我,我也得寻个门路进宫来,在官里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比留在他们靖国公府看人眼色的强?”
婉瑛抬起头,一双眼圈儿哭得洇红,分外可怜。
“他们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