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他至门口,小意温柔地说:“阿兄慢走,夜间勿要晚歇,别累坏了身子。”
软言软语带着扬州的哝意,他听得眉心舒展,若非有旁人在此,定会忍不住好生琢磨她口中的关切,究竟有几分虚伪与真假。
息扶藐笑言:“婵儿的话阿兄都记在心上,还望方才在里面阿兄与你说的话,你也要记在心中,勿要忘记了才好。”
孟婵音脸上笑落下,柔声道:“阿兄的话我本不应该忘记,只是有的话,阿兄以后也不要说了。”
息扶藐也不在意她说的话,往后之事谁有能说得清楚呢?
今日的不愿意,不能代表明日。
他转言问道:“那妹妹会忘记娄子胥吗?”
“嗯……”她黯然地垂着眼,小弧度地点头。
不忘记又能如何。
晚间的风拂过,送来少女被吹乱的青丝。
他伸手拂过,捉摸不住的长发瞬间从指尖溜走,发尾划过指尖时痒痒的。
“阿兄相信婵儿不会让人失望的。”
孟婵音淡笑:“嗯。”
息扶藐满意地转身离去。
月色彻底落下,柔和的冷光照在男人颀长的背影上,如携风生尘的谪仙人,琼佩珊珊,倜傥出尘。
直至那道背影消失不见,孟婵音才算彻底松下肩膀,脸上带着暖意的笑也迅速淡去,染着丹蔻的手搭在门框上。
他终于走了。
她垂睫重喘,唇肉被咬出的伤口腥甜。
在外待了片刻,孟婵音整理神色,转身步入至院内。
“小姐,还用膳吗?”春心观她脸上神情,眼含关切地上前。
孟婵音对她淡淡地摇头,坐在吊椅上,脚尖轻点地面,身子随着晚风缓缓地晃动,披风上茸茸的雪白兔毛搔过下颌,脸色比月光还要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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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孟婵音从全是被娄子胥退婚,还有青年如蛇般纠缠她的梦中清醒,一直穿着里衣坐在榻上许久才回过神。
昨晚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做的梦,醒来后一切都平静得如往常般没什么不同。
她揉了揉还混沌的额头。
恰好春心进来,见她醒来了一边拢起帐子,一边道:“姑娘,刚才我去的时候,恰好见长公子院中的人收拾东西,道是说他明日要出府与什么人见面。”
孟婵音点了点头,从榻上下来,趿拉上木屐,款款而至镜子前拿着木篦梳头发。
春心见她眼眶微红,以为是还在为娄府退亲之事而伤心,便道:“沈小姐今儿个一大早就派人送了口信,邀姑娘前去呢,姑娘要去吗?”
孟婵音看向镜中的人,眉眼淡淡,昳丽的面容微白,还有些恍惚,显得有几分精气神不足。
她竟然连濛濛的及笄都忘记了。
孟婵音对着镜子露出笑:“去,匣子中还有一块貂皮披肩,一直藏着还没有碰过,濛濛之前一直念叨想要,且取下来装好,我一会儿送给濛濛。”
春心点头,去取貂皮披肩。
孟婵音梳洗完后,换了身不算扎眼的青湖绿裙,凌云髻上简单地簪素花,抱着木匣礼盒出了蝉雪院。
出府的路上恰好碰上息长宁。
他似刚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阿姐,你这是要去何处?”
其实他是刻意守在此处的,本是想去蝉雪院,但想到娄府退亲,现在阿姐定然黯然神伤,便借由着沈濛之事等在此处。
若是阿姐出了院子,那边代表一个娄子胥与她也没什么重要的。
没想到过来时恰好碰上。
息长宁压下心中对娄子胥的几分不屑,凝着眼前虽看着憔悴,却不显落魄的孟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