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风格,姜玉弩说不出来,那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她只能凭着自己有限的昔日观影及游戏经验,感觉这座庙宇比较偏西式,像是在一些幻想大陆上会出现的那种。
姜玉弩又对着空气说:“请问这里是天堂吗?它看起来有点简陋。”
人要活得乐观一点,但又不能过于盲目乐观,姜玉弩还是先大胆假设她确实死了。
空气微动,流过耳畔的风声中似乎多出了窸窣异响。
姜玉弩看着这座神秘建筑的天花板,她一面诚实发表所感,一面为自己的诚实道歉:“对不起,没有故意要贬低这里的意思,只是我现在躺着,最多只能看到这儿的天花板,在我以前看过的影视剧和插图绘本里,天堂一般会连天花板都是华丽的,还要做一些浮夸的雕花装饰,而你这里的天花板比较……现代极简风格,看起来就不像是我刻板印象里的天堂。”
空气还是很安静。
可莫名其妙的,姜玉弩直觉有谁在听。
她认真阐述自己口出狂言评论这里简陋的原因,好像也不是很害怕这儿的主人生气,有种拿真诚打败一切的直率,还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兽。
又过片刻,姜玉弩对着保持安静的空气说:“如果我还没有死,这里也不是天堂的话,那请问,是你和你的建筑救了我吗?”
风隐约转了个向,在姜玉弩平躺的身躯四周刮出一种萦绕感。
姜玉弩被风包围了一小阵,若有所悟,说:“谢谢你。”
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姜玉弩竟然能和她看不见也听不着回复的对象交流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挂在孤岛荒山山头的月亮,还有在箱凳上曾和她无言相对多个日夜的白发童尸二十二,姜玉弩都能跟他们说话,她好像特别擅长与不回复自己的对象交流。
姜玉弩的手指隐约恢复了点力气,她努力蜷曲关节,勾着指尖去碰这座疑似庙宇的建筑坚实地面。
地面坚硬,且触手冰凉,对于一个才浸泡过水又吹风的人来说该有些冷,姜玉弩却仔仔细细,把手边的地摸了又摸,随即轻轻呼出一口气,和未知的对象感叹:“还能躺在地上,摸到实地的感觉真好。”
风又打了个转,像不理解这古怪的人类在“真好”什么。
毕竟姜玉弩是任谁看了都一目了然的狼狈。
她发尾还留着被强光能量烧灼的焦色,扎进皮肉间的碎石片在跳进“海水”里及游泳期间,已经自行脱落了一部分扎入不深的,保留着一部分还深深嵌在她肉里的,而那些裸露出的伤口均已被水泡得边缘泛白,伤口深处泛着可怖的肉红色。
这些伤痕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都触目惊心,放在姜玉弩目前的孩童身躯上,骇人效果翻倍,带给人的视觉疼痛度也加倍。
姜玉弩身上的衣服还是她初临异世,基地给白发孩童们批发穿的那件白衣服——曾经是白衣服。
现在,那充其量只能算一堆颜色难明的破布,勉强蔽体,盖不住她身上的伤口,也起不了任何保暖与防御作用。
姜玉弩躺在地上,她对自己眼下的状态有自知之明,却对着建筑简洁的天花板一笑。
那是一种被视为渺小的人类顺利挑战了艰难命运的笑容。
姜玉弩对着未知的对象说:“你看,起码我又活下来了。”
风又在她周围打转,像在思考她如此发言的缘由。
姜玉弩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这次又能继续活多久,不知道我会在你这里待多久,但是,我不服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给了我无法挣脱的死局,我不服要无能无力地被‘流星’砸死在废弃的孤岛上,我跳进未知的海里,拼命往前游,准备死在对抗命运安排的路上——然后你把我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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