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真好。里面有一块被打翻的水果蛋糕,有包装兜着,还算干净。我又找到一块没拆封的黑巧克力,哦上帝,是哪家外国友人那么爱吃甜食。
我见好就收,拿走蛋糕和巧克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用餐。
人生第一回,坐在路边吃垃圾。
蛋糕里的芒果和奶油混合,尝起来明显有一股酸味,但这种酸味我是熟悉的,与之相配的还有一味料是过期海鲜在冰箱里发霉的腥味。
由于是捡来的垃圾,我没有用餐工具,吃相十分原始。我从舔一舔,到一口一口咬,到最后使劲往嘴里塞,脑子里特地配了一首生日歌来应景。一如小时候家里停电,我怕浪费粮食,把冰箱里的食物全部吃完的样子。
好多人说吃甜食能让人开心起来,可是我好难受,越吃越难受。我清清楚楚地明白一切的根源是那对该死的夫妻,却还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做出不应该做的应激行为。我没有得到过爱,所以曾给出去好多爱,可是没有人送过我一块蛋糕或者一块巧克力,活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些东西还可以在垃圾桶里捡到。
我也曾给出去好多恨,恨杳无音讯的生母,恨言而无信的生父,恨一切谎言和强迫。那些我饿肚子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食物,总有一天要亲自从他们身上一块肉一块肉的咬回来。
从被迫停药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接纳杀意的准备,杀了我自己,或者杀了他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两滴眼泪滴进蛋糕里成为食用盐的替代品,我在这一刻茅塞顿开。
两个决定我下意识先选择了第一个,所以才坐在这里一边吃垃圾,一边忌惮那个男人把我丢给警察。
不行,我要走得再远一点,万一我被警察抓住后,被遣送回国,最终本人是个神经病的故事被广而告之,那个场景我光想想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我无法从天色判断时辰,更不知道如何用身体感知时间的流逝,反正雪地躺了,垃圾吃了,周围的一切对我来说和荒岛没什么两样,走到哪儿算哪儿。
……北欧人的基因未免过于霸道了,个头一个劲地向上窜,这一路上我碰到好几个高大的“电线杆”,男的女的都有,用一种好奇又怜悯的眼神看向只有一米六的我。我捂紧帽子和围巾,异国羞耻在我身上蔓延开来。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奇的可能是我脚上四十多码的鞋,怎么会被一个发育未完全的Kid穿在脚上。
我在一家超市前的停车场角落坐下歇息。虽然感知不到时间,但我的脑子告诉我该吃药了。我的灵魂得了癌症,治不好的,以药续命,每一次化疗都要从我身上剥夺一样东西,可能是知识,可能是时间,也可能是感知。以换取情绪的稳定,睡眠,以及忍耐的能力。野狼变看门犬,也不过如此。
但现在我手里没药,我只能发呆。眼前开来一辆垃圾车,它停下来工作,司机开门下车,检查垃圾箱,路过我时瞧了我一眼。我闭口无言,只在心里叉腰叫嚣:没有蛋糕,没有巧克力,不要看我,吃进我肚子里就是我的了,有种把我也丢进去!
他回到车上,操作垃圾车工作。瞧那一张一合的垃圾门,强壮有力的机械臂,和拖拉机一样令人着迷。
我干巴地守着垃圾车工作,直到——直到我看到了熟悉的藏青色行李箱。
那不是我的行李箱吗?
啊,那就是我的行李箱!
它免费了!
里面还有七包方便面呢,统统免费了!
怎么回事!
一定是那个邋遢无礼脾性恶劣的俄罗斯混血佬!
我冲上去拦下垃圾车,远远指着行李箱不顾形象地大喊:“喂——!那是我的东西!那是我的!”
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