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自谦,老夫在你这个年纪,不如你多也。”陈慎满腹欣慰,他如今年逾古稀,子孙满堂,但只有恕哥儿,最像年轻时的他。
且比当时的他更加出色。
不多时下起了小雨,爷孙二人回到一楼船舱,此时已过子时,但二人并没有睡意,索性找出棋子对弈一局。
老太爷杀伐果断,每一步都直冲要塞,而陈恕年少,棋风却老成,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前路后路都要看尽。
黑白棋子落了半盘,竟分不出胜负。
老太爷“啧”一声,瞪了一眼陈恕,“你为何不让我?下这么谨慎,我怎么落子?”
陈恕无奈地轻笑,他气质冷冽,但笑起来却仿若春风化雪。
“太爷爷,是我的错。”他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露出一个小破绽。
老太爷果然抓住机会,吞吃了他的棋子。
胜负已定,老太爷被陈恕哄得高兴,连喝苦药也没抱怨。
陈恕吹灭了灯,躺在曾祖父床边的小榻上,轻声道:“太爷爷,睡吧,再过几日就到扬州了。”
回应他的是老太爷轻微的鼾声。
陈恕在黑夜中睁着眼,心底沉重。
此次他和祖父陪同太爷爷来金华府,是听说这里有一位神医,太爷爷患有消渴病,这些年随着年岁渐长,越发沉重,时常头痛至满头大汗,他们四处寻医问药,也没能治好。
这回金华府的这个神医,的确有些本事,太爷爷服了他的药,确实不再头痛,但那大夫也说,消渴病无法根治,他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再过两三年,还会有别的病症。
陈恕自幼由老太爷抚育长大,最疼爱他的曾祖父受折磨,他心里更加难受。
陈恕缓慢地吐出胸口浊气,凝望了老太爷一眼,双手规整地放在腹部,缓缓睡去。
*
辰时初,姜贞便已坐在和方院小书房中读书。
今日一大早,江氏便去了福安院,陈家老太爷老爷都不在府中,老夫人白氏也去了寒潭寺礼佛,这一回是大夫人赵氏有事,找江氏商议。
姜贞一人安静地读完了五遍书,飞霜便进来了,将一碟绿豆糕放在桌上,笑着道:“姜小姐若是累了,不如去花园转转。”
姜贞虽还想读书,但还是点头答应了。方妈妈给她重新梳洗了一番,主仆二人便跟着飞霜去了花园。
陈家富贵,但并不庸俗,宅邸中处处雅致。陈府花园是环湖而建,穿过月亮门,便可见湖光水色,九曲游廊的尽头,种着两三笼翠竹,再往内走,有梅林桃林兰苑,花木扶疏,亭台楼阁掩映其中。
飞霜本想陪着姜贞玩耍一会儿,但才将姜贞带到亭子里,就来了个小丫鬟,说二夫人回来了,于是飞霜只好道:“姜小姐在这儿玩一会儿吧,奴婢让红杏陪着您,她会的可多了,就是小心些,不要磕碰着。”
姜贞点头,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姐姐去吧,我晓得。”
飞霜留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红杏,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红杏脸蛋圆圆,笑起来眉眼弯弯,她上前小声询问道:“姜小姐,奴婢这里有百索香包,您看看想玩什么?”
她取出一个装满玩具的竹篓放在桌上,五色彩绳和精致的香包就有十好几个。
姜贞眼前一亮,指着被埋在角落的彩鞠道:“姐姐,我们去玩这个好不好?”
方妈妈立马就要上前阻拦,红杏一时也愣住了。
倒不是说不能玩这个,但当朝教养女子多以娴静贞淑为准,陈府小姐们只爱插花抚琴,这一只彩鞠,素来只是个摆设,还没人玩过。
红杏面露为难,姜贞见状小声道:“没事的姐姐,园子里不好蹴鞠,我们去踢毽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