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一哑一呆两只猫猫背着小包袱往医馆走,一道略有沙哑的年轻女声便在她身后响起。
见到邹黎之前,陆随原本没抱多少指望。
段芩昨晚找她,一进门便是藏不住的喜色:“陆二,你猜我方才见到了谁?”
“你说有官媒到了青州城?”陆随乍一听还以为段芩在拿她寻开心:“官媒倒不少见,只是鲜少有人来边地。”
中原和江南都是富丽堂皇的锦绣堆,那里权势者众,豪奢人家也多,哪里像青州边陲,虽然也有马队同蛮族通商,到底不比腹地稳当。
就连她自己,陆随合上书卷,不也是想着凭借科考一举冲天,好去那真正的繁华地界施展抱负么?
“照你这么说是有些奇怪,”段芩不见外地捡了个地方坐下,“可我都同人说好了,你去见见总归不亏。”
再说,陆随的事早晚也要解决。
“当初闹得那样难看,要我说你们就此断了也没什么不好。”可她这好友偏生是个情种,段芩叹气:“你也别嫌邹娘子面生,若不是她初来乍到不清楚其中渊源,我也没那么容易就说动人家见你。”
陆随默然。
“陆娘子不妨与我说说个中细节。”
落座堂屋,邹黎给陆随倒茶:“昨个段娘子只是大致与我讲了讲,说不论如何,都请我一定见你一面。”
神色似乎有些踌躇,陆随却没立刻开口。
这么纠结?白猫在邹黎腿上抻了个懒腰,它赌是陆随这边出了纰漏。
“可是家中不同意吗?”山不就我我去就山,邹黎主动抛出话头:“听闻陆娘子腹怀诗书颇有才名,换做旁人,必得娶一贤淑佳人相配。”
眉心微动,看一眼邹黎,陆随像是被这话激起几分倾诉欲。
“不瞒邹娘子,”陆随拿起茶杯又放下,“家母出身行伍,数年前曾将故友遗子接至家中抚养。”
这开头好像有点熟悉,邹黎缓缓摸了2023几下,仿佛闻到了某江青梅竹马文学的味道。
“我俩自小长在一处,日夜相对,家母也动过让我二人成婚的念头。”
那很好啊,邹黎点头,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都同意,这事基本等于扫平无障碍了。
“冒昧问一句,”邹黎给客户续茶,“令堂目前——还是同意这桩婚事的对吗?”
家母从未反对,陆随看着杯中淡色的茶汤,问题只是出在她身上而已。
“滴滴,”2023的数据流戳了戳邹黎的脑电波,“邹邹,我怎么有种要旁观追夫火葬场的预感。”
人都来了,白猫喵了一声,但是半天都在兜圈子不肯说实话。
这里头指定有事。
不会吧,邹黎换了个姿势观察,照她看陆随也不像霸道总裁有个刀削斧凿般深邃立体的下巴。
虽然但是陆随的下颌线确实清晰的和账本上的数据一样。
“不妨与邹娘子说实话。”长出一口气,陆随像是下了决心:“至于邹娘子听过之后是何想法,随悉听尊便。”
陆随七岁那年,母亲忽然领回来一个怯生生的男童。
忽然多了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陆随其实并没多少感觉。陆家总归不差一口饭吃,再说一个幼童就是放开了又能吃下多少。
陆随只是担心对方吵闹,毕竟每日要在书塾忍受段芩不住嘴地讲话,若是回家了还有个小的哭哭唧唧,那才真是要头大。
她这便宜弟弟却意外地安静。
陆随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母亲祭祀故友时跪在一旁的小小身影,或许是她读书时总是亮得恰到好处的灯烛,或许是年节时莫名夹在书页间的彩纸小人,又或许是每日送到书塾的精心搭配过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