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天确实要到了, 可姬穆并不是秩序者，她怎么知道？
周围的黑暗浓稠到有如实质，空气翻涌着，搅弄着, 仿佛有无数邪灵在周围飘荡, 蓄势待发。
火光的边缘, 姬穆的嘴角轻轻往上扯了扯。明明上一秒还在说“快走吧”，这时候却幽幽叹道：“你走不了了……”
这种看不清全貌的情况很容易引起常人的恐慌，面前之人真的还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吗，她会不会已被污染取代，又或是她身体已无一处完好？
也许她的眼睛已被掏出, 皮肤腐烂入骨，蛆虫在身上钻来钻去……
“你终将失序。”那道嘴角张张合合, “拥抱混乱就是你既定的宿命。”
黎危挪动火把, 姬穆突然向后倒去, 清瘦冷淡的面孔于视野中一闪而过。黎危伸手去拉，脚已经探出了一半, 又倏地停在半空，与姬穆的手腕堪堪擦过。
黑暗里传来了破风的声音，也许是姬穆在下坠, 也许是那条名叫小狗的黑龙飞了过来，接住了她的身体。
黎危收回脚, 屈膝半跪下来。
火把照亮了崎岖不平的路面，他赫然站在崖壁的最边缘。
姬穆刚刚所站的位置就是一处空气，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但凡黎危真的抓住了她, 恐怕就是一起坠入深渊的结局。
他没多停留, 转身离开。
山洞的路难走, 特别是上行的时候，时不时就需要手脚并用。黎危咬住火把，也不在意火焰撩到皮肤的灼痛，他抓住甬道上方凸起的岩石，轻轻一跃，就来到了下一个平面。
这种机械性的攀爬持续了很久，黎危才回到了地表。
山洞出口依旧被藤蔓缠绕着，如同一面天然的门墙。黎危走近，火把的热度灼烧着藤蔓，但只是让墨绿的表皮变黑了些，它们没有任何反应。
百面骰在黎危两指间转了转：“——滚。”
顿了一秒，那些藤蔓如受惊的蛇群一般收了回去，视野豁然开朗。外界虽然幽暗，但至少还有一些视野，比幽黑的山洞令人放松不少。
黎危回了一趟瀑布后面的巢穴，这里和梦境回忆里的完全不同。潭水从清澈的浅色转化为了幽幽的墨绿色，天然的洞穴更是多了诸多人工雕琢的痕迹，前些天留下的篝火也还没完全坍塌。
黎危走到龙窝旁，之前穿来的衣服不见了，不知道被黑龙藏去了哪儿。他随便捡起一套被黑龙压得满是褶皱但还算干净的衣服，起身就要离开。
但走到一半，黎危又回头迈向黑龙的藏宝坑，举着火把半坐到一旁凸起的石头上，挑挑拣拣了会儿。
黎危的私人物品很少，因此被黑龙收藏的也只有他曾经的枪支和手套。黎危略过这些，直奔过去这些年黑龙收集的礼物，半天挑出一颗金色的水晶。
兜里还有一块紫水晶，是前几天刚进山洞时，闹别扭的黑龙送他的。
黎危将两块放在一起，利用射锚枪将衣服运出去，而后顺着瀑布跳进潭水，游到岸边。他解开衣扣，脱掉全是血的衣服，有些地方已经干巴了，黏着皮肤。
山谷寂静，偶尔传来野猪的嚎叫。
潭水边的人类细细清理着身体，洗完四肢与前驱，又反手擦向曲线优雅漂亮的脊背，抹净血迹。
待身上的血腥味散去，黎危才一步一步地走出潭水池子，换上刚刚从龙窝里找到的衣服，非常合身。
只是衣服被射锚枪运出来的时候被潭水打湿了部分表面，贴着皮肤不太舒服。
以前出入瀑布衣服打湿都好解决，毕竟身边有条会喷火的龙，不一会儿就烤干了。
但现在不行，黑天就要来了，黎危不可能现在生个篝火慢慢等衣服烘干，他得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