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却只觉一阵暖流在手背下烘烤。
“嘶。”
指尖痛感令凉赢猛然睁眼,便见喜饼坐在塌边,捏着自己的右手靠近灯台,小心翼翼地用竹签从指缝剔除污泥。
“躺着勿动,马上就好。”
喜饼见其醒来,长舒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依旧未停,“可真有你的,竟然将食指扣进那满是碎石的泥壁之内,这样爬上来一定很痛吧?”
“那也比死强,”凉赢见自己衣衫未换,也暗暗松气。
刚巧清理好,凉赢抬头方见花卷背倚门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要是还走得动,自己梳洗更衣后便随我上船吧。”
凉赢方才注意到枕边早已放好了干净衣裳。
“上船?”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沙洲水榭旁停着的小舟,“去哪里?”
喜饼接过话来,“少主有话,让你迁往梅洲。”
“三公主?”凉赢情急失色,“为何要让我去那里?”
喜饼收起竹签和拭布,微微一笑酒窝浅显,“此乃少主决定,我们只管听从不问其他。”
明明自己想要离澜苑、离那位素未谋面的三公主越远越好,可自己的拼力坚持换来的,不过事与愿违。
思及此,凉赢双手捂着额头,十指自额顶插入密发,扯下了几缕青丝。
独自梳洗更衣罢,已是黑夜如幕,点点繁星相映,半圆之月如银照水。
小舟停靠船埠,花卷提灯于岸边等候。
“腿软了?待会儿穿过彼岸,动静可小些,吵着少主我与你没完。”
瞪了一眼凉赢,她便转身先行跨上甲板,挂提灯于舱边,手持船桨再行催促,“快些,别以为我愿意载你。”
我也不愿啊。
这句话到了嘴边,凉赢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轻舟过湖,涟漪自船身两散,唯有船桨划波之声搅乱静夜,于凉赢而言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船埠灯柱幽火黯淡,却为乘波起伏而来的小舟引领了方向。
舟身靠岸,凉赢不想挪窝,试图做最后的无力反抗。
可终究架不住花卷那满怀杀气的一瞪,紧咬下唇站起身。
刚弓腰踏上甲板,花卷突然一脚踹了过来,凉赢反应不及登时落水。
口鼻进水难受异常,凉赢在水里胡乱扑腾。
反观站在甲板上的地花卷却无动于衷,眼见凉赢就要沉下去了,这才将船桨递了过去,将其拉了上岸。
趴在船埠咳嗽不止的凉赢,气还未喘匀便抬头瞪着花卷,再也忍不住了,“我何处惹着你了?总是三番四次的针对我!”
夜风卷帘,捎来了水榭扣弦清音,如深谷雁啼。
抬手一缕青丝,花卷扭头冲着水榭柔声解释,“奴婢只是试试会不会水性而已,况且这也是为她好。”
话落,她将秀发轻抛肩后,提灯踏着石阶前行,“全身湿透了,不想冻死的话就跟上来。”
经她这么一提,凉赢方觉寒意透骨,令人战栗,上下齿打颤。
“也不知是谁害的。”
沙洲外柳倚岸,穿过石阶方见中央仍有一汪碧波,含苞未开的红白梅株交映绕水,两座石桥灯柱为扶手,点点幽光直通其内,与浮水三层水榭相联,水面莲花浮灯随波漂流。
水榭呈六边状,除上悬“霜阁”刻匾正门外,其余五面皆是轩窗紧闭。
抬头仰望上叠两层,二层周遭除圆柱之外,并无任何门窗,仅有竹帘空悬,正如先前自己远观所见。
三层除一圈围栏露台之外,乍一看与一楼无异,灯火映窗透着淡淡黄晕。
不及细看,花卷便领着自己入了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