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安静得出奇,透着无处不在的死气。
喻扶辞抬手摸摸额头,好像还能感到上面残留的一点体温。他神色莫辨,眼睫半垂,刚好与漆黑的眼瞳混在一起,露出那层姣好的面皮下,一点阴郁偏执的真容。静坐一阵,他忽然道:“还有一件事,师姐。”故离“嗯”一声示意他说。
他看着故离,道:“我方才也听见,这座墟和玄苍山山髓…是连着的。”
玄苍山山髓?
故离没有立即说话,过了一会才道:“这个连着又指什么?”
喻扶辞神情诚挚“就是普通的相连。”
山髓乃仙山之基,说是仙门命脉也不为过。只要山髓不断,哪怕峰峦倾倒山脉崩摧,仙山的灵基轻易也不会散。山髓深埋地下,随天地命理而生,等闲也不会遭到任何损伤。毕竟又不是烧鸡烧鸭,难道谁还能用牙啃了不成。但哪怕寻常树木上长了蛀虫,都会让种树人忧心忡忡,何况一座仙山的山髓上长出了邪脉的墟,二者根本水火不容,简直将不怀好意四个字写在了脸上。故离脸上却看不出太多担忧,只在初时有些诧异,很快又恢复沉静。眉头不自觉蹙起,形容似乎有些浮躁。她突然问:"你进玄苍究竟是来干什么的?”问这话时她双眼看着喻扶辞。喻扶辞猝不及防,试探了一下:“我……来游览?”
“开个玩笑。“他露出一个温良的笑,嘴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不想骗你,师姐。我一个魔头,当然是没打好主意了,你不是知道的吗?”
故离没挪开目光,定了一会才开口,声音沉缓但十分清晰:“那你就做好你该做的事。”
喻扶辞心里原本正发虚,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是这种回应,简直怀疑自己被墟里的恶念折磨到生出幻听了,错愕道:“什么?”
故离面容平静,像是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墟与山髓相连,这件事不该由你告诉我。你心里很清楚。”这话没说错。不管喻扶辞进来是想暗杀某位长老,还是干脆把山炸了,身为敌人,故离都只能想方设法阻止。既然墟和山髓相连,那不论是它开了灵智自己长成这样的,还是在喻扶辞之前有哪一位他的同僚有意为之,都是正合他意,最好背着故离悄悄把山推平。结果他转头就将消息如实相告,效果根本无异于自毁长城。喻扶辞显然不觉得,反而比她还奇怪:“你救了我,帮我隐蔽。我却要背着你算计你的师门,做个两面三刀的人吗?"他有点好笑道,“这是什么道理?”“因为我就不该救你。“故离呼吸有些急促,“你可以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也可以是个包藏祸心的人,随便你。但唯独不能是个摇摆不定的人。从你进玄苍山开始,这里正的不正、邪的不邪,全都乱了套。一切都到我们出了墟为止,喻扶辞。你也别再来烦我。”
直到话音落下,喻扶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可惜我不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呢,师姐。难道只有正邪作得了数,我们过去同门的情分就不作数了吗?”“对,"故离毫不犹豫,顺着他的话便往下道,“因为我就是个冷心冷血的人。”
故离已然打定主意不能再这般放任自流地拖下去,头也不回。正打算起身,余光里忽然一花,一样东西速度如电,“当”一声栽到她面前。
两人顿时都停下动作,定睛一看,居然是插在山顶的那把剑。它比预想中要短不少,埋在土里的部分约莫只有两三寸,尽头处是平平一截豁口,下半截不翼而飞,竞是一把断剑。
它不知如何将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扑到二人中间,又用断口着地,立起身来。
两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它要做什么。故离召出濯浪剑戒备,就见断剑突然原地一划,在地上划了道刻痕出来。“……“喻扶辞问,“它在于什么?”
故离迟疑道:“刀剑有灵,剑主死后,它或许还留了一点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