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吗?”
明有河心知背地里议论人不地道,刻意低下头,凑近丛不芜,小声地与她窃窃私语。
木雕的头怎么说话?
他的化身本就是个哑巴。
从不芜抬眼看着明有河,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赞许。“何出此言?你看出什么端倪了?”
“没有。"明有河默默摇头,又郑重其事道:“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斐禁很危险,我们以后若是再遇到他了,务必要离他远些。”
听了此话,从不芜的眼睛亮起来,含笑道:“这你放心,我们与他,再也碰不到了。”
明有河看这一笑看得晃了晃神,颇为不自在地将头扭开,干咳了一下,才又开口问:“话说回来,你把安问柳压哪儿去了?”
压尸断骨,其诛心之狠,等同于凡间的连诛九族。从不芜不由奇怪,着实有些诧异,狐疑道:“压尸断骨费心费力,安问柳还没这么难对付,你为什么这样问?”她金盆洗手一百余年,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么凶残的事了。“竹林里没有她的尸骨。”
明有河道。
他没有看到安问柳,也没见到“斐禁”。
雁过尚且留痕,能让这二者一并消失还不留一痕的,只有礼晃。
从不芜眼波微转,话中的意味模糊不清。
“或许我不该让她死在竹林的。”
安问柳曾想与靳云覃一直留在山间竹林,直到死去。依照她的种种行径,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但她一语成谶,竞然真的在竹林里了结了劣迹斑斑的一生,而那只名为靳云覃的鬼,也当真在竹林里魂飞魄散了。是阴差阳错命运弄人,还是命中注定有此结局呢?问鹊一事,从不芜虽未明说,但原委究竟如何,明有河也能猜到不少。
靳问覃苦守竹林,必是有一份坚持。
鼠婴到她身边不过几月,这份坚持决然不会是鼠婴。她想忆起前尘,寻回记忆,她在等待一个时机。也许十年,也许百年,她既然选择了等待,就要相信万事皆有转机。
从不芜的到来,她等了二十年。
那块玉牌,当真是鼠婴偷偷送给"仙长"的吗?明有河不愿细想。
从不芜大抵早就发觉了不对,这一切都太巧,而事出反常,则必有妖。
“你如她所愿了?”
明有河的话与他说的上一句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但丛不芜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没有。"从不芜的脚步无意识放缓,说道:“我只是给了她一纸黄符。”
对着靳云覃的泪流满面,从不芜下不去手。也许她还是有些心慈手软的,不如想象中那般不近人情。铁石心肠,也是能化为绕指柔的。
是去是留,从不芜交给靳云覃自行决定。
靳云覃接过黄符后就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才问从不芜:“阿淇一切都好么?”
从不芜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弦外之意,便说要去接阿淇。她走出草庐,才行两步,草庐里的鬼气便彻底消失了。生无牵系,死无挂碍,也许人间的寒九飘雪,在靳云覃眼里全如火炸油煎。
她挣扎煎熬了二十余年,了结自己,就是放过自己。竹叶簌簌落在丛不芜肩头,她看着安静的、空无一人的草庐,良久良久,才想起伸手拂去。
从不芜犹自沉浸在昨夜的思绪里,明有河一道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他陡然间嗓音突变,目光愈深。
“不芜,斐禁不是灵山的人吧?”
“不知道。“从不芜无比平静地反问,“你认为他是吗?”“那么,"明有河不应,而是端正神色,追问道:“他是礼晃吗?”
“是与不是,斐禁都不会出现在你我眼前了。”从不芜不假思索,并未踟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