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对礼晃说:
“素闻乱月峰入夜星月争辉,夏与萤火相和。”
礼晃并非不通情事,直言问她:“你想去看?”
丛不芜大喜过望,可他又极其寻常地开口:“那便去吧。”
她的心渐渐冷却下来。
眼前一灯如豆,地上黑影相交,分明是最密不可分,却又生疏至极。
丛不芜小心翼翼问:“你不同往?”
礼晃微侧眸光:“诸事繁忙,不便前去。”
丛不芜了然。
两人陷入长久的静默,丛不芜难掩失望,待琉璃盏熄灭,礼晃的手覆了过来。
她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任他四处点火,没躲开。
礼晃俯在她耳边问:“观星观什么?”
“……”
见她咬唇不答,礼晃轻笑,继续问:“姻缘、吉凶,不芜,你想观什么?”
那是已经残损在百年里的交谈,丛不芜站在乱月峰巅,任由神飞天外。
她看向头顶最亮的长庚星,原来她不需要礼晃陪伴,也能走到山巅。
她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意愿,探出手,万丈青天近在眼前。
山风吹起丛不芜的衣角,无端的,她开始想念上灵山前的日子。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从不去想是悲是喜,只挂念生与死,每活一日,就有一日的逍遥。
无拘无束、以心为道的曾经缠住了她的心,丛不芜坐在一块大石上,脚下是无底的深崖。
她认出许多星,龙角乃杀之首冲,大凶,东方第二宿,龙颈,大吉。
不知不觉,余光闯入一片鱼肚白。
丛不芜兴尽而返。
大抵是先看到龙角,沾上了凶光,踅回途中,她与最不想看到的人狭路相逢。
丛不芜心下冷笑,正要避开,礼晃身边的人便道:“想必这就是丛姑娘了。”
丛不芜与礼晃结成道侣已有一百多年,没成想还能被人口称“姑娘”。
她觉得新鲜,迎上了约枝堂那双顾盼生辉的眼。
“约姑娘。”
“约枝堂”三个字本就自带春色,她又身穿青纱衣、佩白暖玉,巴掌大的脸蛋儿俏生生的,跟在礼晃身边,几步走得婷婷袅袅,惹人生怜。
“我早就想来见见你,阿晃拦着不让……”
她的笑容太过亲切,丛不芜却扬不起来笑。
月余前,只有她能唤礼晃“阿晃”,她的百年,抵不过约枝堂的一月。
约枝堂熟稔地凑过来,丛不芜能嗅到她衣衫上的香气,那是无极殿中独有的燃香。
丛不芜眼皮一跳,制止道:“现在见了,别再近了。”
礼晃身后空无一人,丛不芜瞥向红日初升,心里多少猜到了些。
一闪而过的猜想,有些不真切。毕竟他从前总是千忙万忙,身边换了一个人,却有闲心来游山观景。
还是在她生辰的第二天。
礼晃也正冷冷地望着丛不芜,面色十分不虞:“你怎会身在此地?”
这话本该暗含关切,可他语气古怪,听起来像是兴师问罪。
丛不芜:“观星。”
“我们是来赏日的。”约枝堂柔柔地接上话,“常听人说灵山傲来峰日出壮丽,昨日生辰未能得空前来,想在今日看看。我不识路,阿晃又有空闲,便劳烦他陪同而来了。”
她说着,慢慢红了脸,盈盈的目光投向礼晃。
丛不芜打断他们的含情脉脉,“这里不是傲来峰,你们走错了。”
她正要走,约枝堂却说:“没有走错,我与阿晃适才偶遇一人,他说在等你,我便央了阿晃改道,特来向你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