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将那供纸跺得粉碎,“你们做官做到这份上,真是瞎了狗眼!无论是谁通敌卖国,我高扬旌都绝不可能!我高家在河东数代基业,这里的一城一木,都是我高扬旌的心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引突厥来伐我河东!”
“那这佟烨所言尽虚?那高掌柜又是因何寻上了岚州,又将这粮草送去了何处?”季息见他气急败坏,反倒安了心,后仰在椅中,令石隽磨了墨来。
“佟烨算什么东西?我接下这桩事,全因他族兄佟益襄”,高扬旌见季息确在凝神倾听,才接着道,“佟益襄任太原府尹期间,予过我数次方便,因而这次他求上门,我也未曾推辞,佟益襄言称自己有一位好友,曾任荆南节度使,如今也遥领着两湖一带的事务,鄂岳、荆南等地,今岁粮食歉收,本就不丰裕,朝廷却还下了命令,要其出冬末春初时多地的军粮,他这朋友犯了难,辗转才找到我这条路子。”
“那你前几日去两湖,亦是为了此事?”季息心下明白,那佟益襄所谓的好友,十有八九就是现今的户部尚书,杨汲。
“不错,佟益襄不放心,要我亲押了粮草去两湖,我不得已只能带着雁翎,亲去了一趟,雁翎全程都不知此事,她向来信我,只当我行程定得略急了,赶不及收拾”,高扬旌第一句说出口,后面的倒容易了起来,他言及佟益襄令他找了粮食运来,他探查了河东数地的储粮情况,最终还是挑了岚州,一则他知尚举的脾气,若能助他解决城防一事,则多半能买下粮食,二则岚州今年屯粮尚可,不至于到粮尽城空的境地。
有权有能的人各为自己筹谋,终还是害苦了一城百姓,一声叹息憋在季息心腑,嘴里发苦,他又同高扬旌确定了运粮的诸多细节,歇了片刻又问道,“佟益襄与你说的是今岁两湖歉收?”
高扬旌应了,不解他何来此问。
季息低头盘算道,“他们向上报的是丰收,不然朝廷即便再昏庸,也不可能用两湖来填这个缺,今年长江水患淹了淮南道和江南道的诸多州县,边地军粮向来由这几处出,如今是没办法,朝中才将目光移向了两湖,谁知竟闹出这等事”,他说完也未待高扬旌应答,手上理起了卷宗。
“我倒是在两湖听了些风言风语,也不知真假”,高扬旌全吐露了,反倒松快下来,同季息搭话。
“是何言语?”季息猛地抬起头,蹙眉盯着高扬旌。
“我陪雁翎四处游玩时,曾听百姓抱怨,说两湖预收了多年的赋税,个别州县,已提前收出去十几年,本是说去年交了,今年便可抵了,谁知这一年年的,哪里是预收,不过就是超收”,高扬旌也渐渐回过味来,这一趟只怕是给这些人补缺去的。
季息不再言语,他垂眸盯着桌案,另取纸来写了数笔,悄声递给石隽,要他给袁鸣宇看过后,即刻去信严相。
此间事了,季息也不再为难高扬旌,只说回监候命,待府衙将私卖官粮、与国取利等罪名一条条理了,择日再议。
自破晓议事到此刻,季息一出禁室,已困乏至极,他撑着回了府邸,却一进门就看到了,早来候着他的高雁翎。
“季将军总算是忙回来了,某在这里等得好苦。”高雁翎眼下暗沉,眉目间也带了疲惫,但语气却沉稳,虽是抱怨之语,脸上还带着笑,连衣着也不曾简慢,头梳云朵髻,额灰花钿,上着梅花纹藕色衫子,素色背子,下着一条折枝花海棠红裙。
“许久不见高大娘子,不想今日竟是如此情景,我当赔罪”,季息侧身行礼,进院坐了主位。
高雁翎低头,嘴角勾起小弯,笑意却凝固在下颌处,“某今日来也不是为别的,只求将军能看在往日的份上,不计家父的过失,从轻发落。”
季息转头看她,带了些许探究,“从轻发落?你可知高掌柜犯了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