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香香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小崽子，她就那么毫无声息地躺在那石板做的洗衣台上，整个人水淋淋的。
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早上刚梳好的羊角辫这会儿软趴趴地搭了下来，浅黄色的小短裤上沾着水叶子，穿着凉鞋的脚丫子全是泥
旁边几个小崽子围着在那里哭
“咻咻娃，咻咻娃”
牛香香脸色一下就白了起来，哭嚎着扑了过去，摸摸小崽子的脸再摸摸她的脖子摸摸小手
就，脉搏还挺强烈的
再听听心口，那小心脏扑腾扑腾的，还有睡觉的小呼声
一边的裴大队长说道：“香香啊，你莫哭，娃儿莫得撒子事，就是睡着老”
牛香香：……
“没事你们在这里站什么？守丧呢，先人板板的哦，把娃娃放这上面，你们怎么不找个棺材直接扔上面啊……”
牛香香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羞又恼，站起来双手叉腰，怒瞪着在场这群人，尽显泼辣一面
裴队长讪讪：“不是，你们屋里也没人，我们也找不到地方放嘛”
牛香香怒：“把人抱着是会累死吗？”
可是差点吓死他了
其他人也讪讪：“没想起嘛”
他们一群四五十岁的大男人的，知道人出事就急急忙忙过来，哪能想到这些
就在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时候，远处也接二连三传来了着急的叫唤声
“咻咻”
“咻咻”
裴家在其他人也着急忙忙地跑了回来，看着那洗衣板上躺着没有生息的小崽子，一个个白着脸，想也不想地跟着嚎叫。在一片嚎叫声中，其中一道哭嚎声尤为突出
“咻咻啊，嬢嬢错了，嬢嬢早上不应该偷吃你的米花糕咧，你快回来啊”
“你回来姑姑去偷你婆的私房钱带你出去耍”
“咻咻啊”
……
裴家小姑裴天纭趴在往日敬而远之的洗衣台上，清泠泠的美目通红，眼泪跟着不要钱一般往下淌，双手紧紧地搂着小崽子，声音中的悲痛听得所有人心里一酸
“偷你妈的私房钱，沃日你串串的龟儿子，我看你是吹糖娃娃的转行——不想做人了啊，老子上辈子遭了撒子孽生你这么个狗日东东……”
牛香香也酸，那是酸柠檬打伤口上，火辣辣的，气得她上前一巴掌就抽在裴天纭的后背上，打得人呲牙咧嘴，一时之间打断了那悲痛的情绪
“还有，你哭丧啊，哭撒子哭，睁大你狗眼睛好好看一看，看你学了个昏医，脉都号不来了”
裴天纭下意识松开小崽子，摸了摸她的脉搏，好家伙，这跳动的脉搏，不活个百八十岁都是短命
那股悲痛之情瞬间哽在心里
她讪讪一笑：“这也不能怪我啊”
这一回来就看到这么多人一脸沉重地站在院子里，她妈还脸红脖子粗，眼睛红红的，这小崽子就躺在这就跟躺棺材板上一样，谁能不多想啊？
不过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裴天纭把小崽子抱了起来，非常庆幸地摸着她的脸蛋，摸到了一手湿，她抿了抿嘴，那股庆幸又变成了后怕
“我先带咻咻去换个干衣服，免得一会儿感冒了”
“赶紧的，老二媳妇去给你们叔伯倒点茶水出来，还有你们几个小小娃娃”
牛香香先是冲着裴天纭摆了摆手，然后看向旁边哭着的几个小崽子，有些头疼的同时，脸色也难看了下来
“都给我别哭了，给我说说，怎么人就掉水里去了”
家里当家做主的是牛香香，她一沉下来脸，看着很是唬人，几个半大孩子抽抽噎噎说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