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路上之人形色匆匆,程克青立在路边,环顾四周竟不知何去何从。
她先前去寻了阿肆,得知谢耘当夜就没回去,又找了昙州几家颇有名气的客栈,人家看她的薄面,耐着性子听她描述了一番谢耘的模样,纷纷坦言并无类似的客人入住。
可除了客栈,他又能去哪儿?
谢耘不会直接打道回府了吧?难道自己要即刻启程,一路追赶去鱼渊谷?
程克青找得焦头烂额,上气不接下气,她的身子自从内力尽失后,已不似从前般康健,常常遭了点冷风就要大病好久。
她只好择了一家临近的茶铺,点了壶热茶,准备歇息片刻。
程克青得了空在茶铺休息,有人却为了寻她奔波得颇为不堪。
逢春堂前,一股药材的清苦香味扑面而来,无澈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他趴在药方的柜台前,压着嗓子捂着鼻子道:“你们云娘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云娘子早早就出去问诊了,今日不在堂内。”
无澈急道:“有说何时能归来么?”
“娘子没有吩咐,我们也不知道。”
无澈眼眸一转,小声道:“听说,归元堂的段屾是不是对你家娘子有意思?”
正在忙着抓药的少年,将手中的秤钵一摔,怒斥道:“我们娘子洁身自好,哪里来的这流言蜚语!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什么人居心叵测,还想给我们娘子泼脏水?”
“别生气别生气,我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数!”
无澈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心急如焚,出了逢春堂,立在街前环顾一周,也不见那一抹青色的身影,索性得了空打量起眼前的逢春堂。
逢春堂来往多为丫鬟婆子,偶有几个头戴帷幔的官宦家眷在婆子的搀扶下,步履蹒跚进入逢春堂。堂门口又停了两三架云锦轿子堵在一边,显得街道更为狭窄。
它门上的对联,不似一般的医馆写着什么悬壶济世,杏林橘井,遒劲有力的字体写道:
快快快,偷得红尘外;
闲闲闲,躲在白云间。
横批是:枯木逢春。
无澈收起放空的眼神,远远一望,寻觅半天的人影此刻气喘吁吁,正在一旁的茶铺悠哉悠哉地喝茶,看样子也奔波了不少时日,他气不打一处来,大步流星奔去。
一盏茶尚未放凉,眼前多了一双黑色的靴子。程克青抬眼一瞧,板着脸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看戏么?”
无澈双臂抱在胸前,“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因为你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我看不下去。”
“那还要谢谢你?”程克青站起身,正欲狠狠地回上一句。
无澈下巴一点远处的街角,“还发什么楞,迟一点他真走啦!”
程克青端起茶盏猛灌一口,直冲无澈指点的方向走去,硬生生将无澈撞两个趔趄。
身后的无澈一声气过一声,“嘿,你这人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叫得好,你是狗!”程克青不忘扔下一句回嘴。
她一路小跑,沿着长街直奔至街角,风景骤转,一座寺庙映入眼帘。
适逢十五,寺庙里香火不断,浓烟袅袅直冲碧霄,来往香客络绎不绝,隔着红墙砖瓦能看见院内的一根枯枝探出墙外来,似乎是一株参天的银杏树,挂着三三两两金灿灿的银杏叶,挺拔修长,但与树下一身着湖蓝色长衫修长的身影一比,着实相形见绌。
那人负手而立背对着门,正仰着头望向树梢出神。身后人潮涌动,诵经敲钟许愿之声不绝于耳,可程克青旁的都听不见,双目发楞盯着树下的人影。
她什么大风大浪未曾见过,怎得这会畏首畏尾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