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读过书,对吗?”
“是的。”季无虞虽然并不明白为何他忽然这样问,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大楚虽向来崇尚开化民智,但寻常人家的闺女,也少有读过书的。”温玦看向她,问道,“无虞姑娘的家境,应当不错吧。”
季无虞哑然。
“那我当你默认了。”温玦笑了笑,又道,“如果不错,怎么会委屈你进宫做这伺候人的活计?”
“我识文断字是我娘亲自教的,家里请不起先生。”季无虞说罢,又补充道,“我娘祖上是江南一带的商人,习过书,认得几个字,但到她这……”
季无虞忽地顿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季无虞叹了口气,“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家。”
“怎会如此?”
有关吴县的回忆,模模糊糊地涌了上来,“我娘很早便与母家断了关系,一直以靠卖绣为生,能管口饭吃便不错了。”
季无虞这话说得低落,温玦的心隐隐作痛。
“那她现在还好吗?”
“我家前几年遭了大水,洪涝无情,早已去世了。”
温玦手里的书在季无虞说完此话后应声落地。
季无虞实在无法形容温玦此刻的神情。
就好像会相面的算先生真的走到了自己卦中的一步。
他是早知道,还是……
这时,有人冲了进来,风风火火的样子。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
“泠沅?”
“裴大人!?”
裴泠沅闻言愣住了,刚刚还迈得更大的步子瞬间停了下来,面露讶然,“嗯?师父……季姑娘你怎么在这?”
“我来帮人取书,碰巧遇上了温先生。”季无虞连连解释道。
“你们两相识?”温玦生了好奇,问道。
裴泠沅笑了笑,拍了拍季无虞的肩,说道:“这小丫头之前被卷进一场官司里,那案子刚好是我主持的,便认得了。”
“你主持的官司可不少,怎么独独记得这一个?”
裴泠沅看了眼季无虞,轻笑道:“合眼缘罢了。”
季无虞虽回以一笑,却有些局促不安。
毕竟,那日除了马车上那一笑,裴泠沅在自己印象里,可一直都是板着脸凶巴巴的样子。
如今再见着她,倒觉得温和了许多
温玦忽然想起地上的书,赶忙捡了起来。
“师父你干嘛呀?”裴泠沅缠了过去,拉着温玦的臂肘问道。
温玦一把扒拉开她的手,斥道:“别闹,为师帮她找书呢!”
季无虞见着裴泠沅和温玦的相处,不像是师徒,反倒感觉像是父女般。
就好像,
她和丘独苏。
季无虞心中惆怅,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可我这还有事儿呢!”
温玦一向避世,天大的事情砸下来都与他无关,裴泠沅也很少去叨扰他,能这般急吼吼的……温玦不由得挑了挑眉,停下了动作,
“发生什么了?”
裴泠沅眼眼望了季无虞一眼,最后附在他耳边念了一句。
可就这么一句,温玦立马就变了脸色。
“无虞姑娘,还请恕我失陪了。”温玦镇定了下来,微微躬了躬身子,说道,“那本书你大可自己寻寻,临了走时记得把门带上即可。”
季无虞怔怔地点点头。
“对了,若是方便。”温玦笑了笑,指着她身后的那一堆狼藉,说道,“可以帮忙打扫一下。”
季无虞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