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约莫是早上七点到九点,正是用朝食的时候。
江雪到堂邑侯府时,先替翁主带了些补品去拜会堂邑侯,关切了几句。
堂邑侯面色萎黄,眼皮松弛,似是有些站不起来,被奴仆扶着同江雪关切了几句女儿的近况:“江雪,如今阿娇身边的老人只余下你了,你可要好好宽慰阿娇,莫要叫她胡思乱想。不必叫她忧心家里,父母兄弟一切皆好,要阿娇好好养病。”
“喏,婢子一定将侯爷的关心转达翁主。”江雪如是道,“也请侯爷照顾好自己。”
堂邑侯点点头,脸色红润了几分,眼底泛起淡淡的柔情:“阿娇那里你要多上心,长门宫处有的是侯府的有的是长公主府的,还有些是在外头采买进来了,你要好好甄别,莫要叫人钻了空子。”
江雪心头一震,俯身跪拜:“喏!”
堂邑侯见她听进去了,才放心了几分,便叫人与她些金银好叫她好好侍奉女儿,又开了库房亲自挑选了物什给阿娇。
折腾一番,堂邑侯累极了,脸色灰暗了不少,叫了府医来看枕。
江雪暗暗心惊,侯爷的身子竟衰败到如此田地,不过是多走了几步而已。
堂邑侯叮嘱她莫要告诉阿娇,免得她心中惦念。
江雪只得应是。
侯爷叫了府医,整个堂邑侯府都被惊动了,郎君、小娘子们都来了正院,便是隆虑侯陈蟜也赶了来。
倒是省了江雪一趟功夫。
瞧见江雪,陈须、陈蟜免不得关注一番,得知妹妹邀约便爽快应下。
到底是同胞姊妹,陈须、陈蟜兄弟俩虽不爱理事,可素日里待阿娇却是极好的,兄妹三个都是骄矜且跋扈的主儿。因着阿娇从前做皇后,他们兄弟走到哪儿都是被人追捧着,如今阿娇被废了,旁人待他们便也多了几分冷淡,不复从前的热忱了,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私下里对刘彻更是多有埋怨。
其他庶出的郎君、小娘子们见了,只默不作声,眼下阿父生了病,日后他们还要依仗两位兄长,自是不敢惹事。若是旁家的庶出郎君、小娘子们怕不会这样老实,实在是他家情况不同,馆陶长公主的驸马竟有这些个庶出的子嗣,说出去也并不体面,要知道另一位长公主的驸马出身那样高却一个妾都没纳呢。从前的阿娇姐姐便瞧不起他们,如今阿娇姐姐被废了,他们心底也高兴不起来,同为陈氏子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大家还是懂得的。
陈须到底是长兄,比弟弟还是要知道轻重的,像模像样地叮嘱着陈蟜:“阿娇也病了许久,许是想见咱们了,你明儿可不许说不好听的。”
陈蟜:“……”
“我自然是晓得的。”陈蟜没好气瞪过去,“倒是长兄,可得注意言辞。阿娇本就够心烦了,莫要再提及府里的事儿了。”
陈须眼底划过愠怒,扭头看向府里,阴阳怪气道:“府里那点事儿,哪里就能说给阿娇听?贵人就是贵人,腌臜东西就该在腌臜地方待着,还敢打主意呢。”
小郎君们吓了一跳,大一些的只垂眸当作没听见,这些年下来对于馆陶长公主、阿父包括两位嫡出的兄长什么性子都了解了,一个个心中是敢怒不敢言,可又没法子,只得装作没听见。
陈须、陈蟜扬了扬下巴,眼底满是不屑,就是这些人害得阿母和阿父多年不和,就连过府都很少,他们心里少不得恼怒些。
堂邑侯并无大碍,却交代郎君们进屋叙旧,到底是年龄大了,也想叫子孙们和睦些,莫要像斗鸡一般互看不顺眼,重点自然是提点两个嫡子,盼着他们莫要再给其他兄弟难看。
江雪见堂邑侯无事后便告退了,时候也不早了,她也没心情去看侯爷训子,只想着早些回长门宫回禀翁主,好叫翁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