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西坠,玉兔东升。
长门宫内,一盏盏宫灯被点起,虽不至亮如白昼,却也能叫宫人们瞧见眼下的路。
说起要犁地,陈娇娇还着人将库房里的种子整理了出来,以她的眼力,自然是轻而易举就瞧出了一些种子的类属,只是还有些却说不清是什么作物的种子了。
这些还都是张骞出使西域归来时带的“土特产”,那时她还没有被废,自然是能得一份的,陈娇娇颇有些庆幸,若是自己被废的日子早些,怕是就得不到这些种子了,也就无谈改善伙食。她自认不是嘴馋的人,可大汉的可食用菜肴实在太少,就连彘肉都难以下咽,得从源头整起。其实陈娇娇还真问了江雪这个问题,只是汉宫的彘都是由专人喂养在园区内,并没有从外头采买。至于为什么不采买,自然是有原因的,这时候的彘可是住在厕所旁边的,吃什么长大不必再说。
于是乎,陈娇娇决定着人捉几头彘来长门宫,左右这里地方大的很,自给自足总行吧?
江雪:“……其实也行。”只需要跟这里的掌事说一声就是了。
长门宫的掌事还算恭敬,时不时便来问询陈娇娇的情况,这不刚刚又来叮嘱,明儿会有太医来问诊。不同于长居长门宫的医士,太医是隶属汉宫贵人们的,这位来问诊的还是太医令,没每十日会来请一次平安脉。
陈娇娇想了想,问:“明日约莫何时来看真诊?”
掌事:“约莫戊时。”
“嗯。”陈娇娇沉吟片刻,叮嘱人去膳房吩咐,“日后叫膳房每日熬制些绿豆汤,放进水井里冰着,咱们长门宫的侍从包括巡逻的金吾卫可每日领一碗喝,都不容易,且解解暑气吧。江雪,这个钱就由我来出,明日且叫膳房算一算每月要开支多少,然后开了库房清算了这三个月的钱。哦,对了明儿太医也要来,记得提前为他备上一碗。”
曲水夸赞:“翁主心善。”
“哪里是我心善,实在是天热的很了,总不能叫人为我做事,却连碗绿豆汤都喝不上吧。”陈娇娇手执团扇,轻轻扇了几下,碎发纷飞,与笑嫣然,“左右我也不缺这点银钱,也好叫他们知道只要他们用心做事,我总不会亏待他们。”
一旁的秋水道:“翁主不愧是翁主,下面的人必定感激涕零。”
陈娇娇淡淡一笑:“若一碗绿豆汤就能买得他们衷心,那还是值得的。”
江雪眉宇间满是欣慰,如今翁主也学着体贴旁人了,从前哪里需要想这样周全,她总有傅母帮衬呢,如今只剩下翁主了,自个儿也总丢三落四的,一来二去的,翁主自然是大有长进。
白日里用得荤腥多些,陈娇娇着人去膳房时,又特意叮嘱了晚膳做羹汤,只是她的羹汤却不同于当下的蔬菜羹汤、肉糜羹汤,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稀饭,糙米配上点绿豆,熬地烂烂的,水多米少。
膳房那里再三问询,确认是翁主自己的意思,才老老实实去做。实在是这稀饭并不受贵族们的喜爱,只有庶民为了节省粮食才会这么做,哪成想竟有贵人也好这一口。
甭管旁的怎么想,陈娇娇用的是蛮香,身上也有劲儿了。
曲水笑吟吟道:“翁主今儿瞧着脸红润了不少呢。”
江雪仔细打量着,有些惊奇:“还真是呢,今儿婢子本该担忧翁主身子撑不住,累着了,没成想竟真有几分作用。”
“那就是老话了,人啊得常走动,养尊处优惯了,这身子骨也就弱了。”陈娇娇擦了擦嘴,心情大好,“说起来,今儿我可没做什么,都是阿兄们心疼我。”
江雪顺口道:“郎君们疼爱翁主,也是因为咱们翁主可人疼,今儿才琢磨出的点心,可都叫郎君们提回去了,就是长公主、侯府也送了去呢。”
宫灯幽暗,主仆几个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