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尴尬最终在许妙愉的询问和王宝风的讲述中逐渐消弭,亲历变故的王宝风仍觉得惊心动魄,听故事的许妙愉却好奇满满。
王宝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江夏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炎热,即使是夜晚人也像在火炉中被炙烤一样。
他灌了一口凉茶,继续回忆道:“听到这句话,我们就知道时机差不多了,阿珩他当机立断,将手中的酒杯掷到地上。”
……
当是时,酒杯应声而碎,在众人正紧张于上座两人的对峙之时,于安静之中格外刺耳。
在场之中只有少数知道卢文鋆和卢啸云的谋划,其余人等一头雾水,只见景珩无所谓地笑道:“抱歉,臣手滑了。”
殿外埋伏的禁军却不知道殿中情形,听到摔杯之声,口中叫喊着护驾蜂拥而入,禁军统领逡巡一圈,找到景珩所在,便带着人冲了过来。
王宝风早将腰间佩剑解下,见状急忙扔给景珩,景珩抽出宝剑,立于桌案之前,口中喝道“放肆”。
剑光闪烁,气势如虹。
诸禁军本就惧他如虎,如今见他手持利刃毫无惧色,纷纷萌生退意,不敢上前,唯有那禁军统领心知事不成自己必死无疑,冲上前来持刀便砍。
下一瞬,血溅五步。
却是景珩抬剑格挡,将那统领震开,然后顺势剑尖一送,刺入那统领胸口,接着又将剑抽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袍。
统领既死,剩下的士兵更不敢动,景珩转身从几案前走出,手中宝剑还滴着血,他面若寒冰,视线扫过禁军,禁军纷纷后退。
景珩质问他们为何对自己动手,众人呐呐不能言,景珩便看向首座上的两人,向他们走去。
卢啸云面色铁青,早在王宝风突然出现之际,他就知道他们的计谋已经暴露,原想放弃今天的布置,却未能找到机会。
后来的事情,则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卢文鋆被吓得面色苍白,扶着内监的手臂抖如筛糠,眼见着景珩越走越近,铁锈似的血气在鼻尖飘过,他终于忍受不了,声音颤抖地叫道:“与朕无关,都、都是大司马的主意,朕、朕什么也不知道。”
事已至此,后面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不必王宝风多说,许妙愉也能够猜得到了。
她不禁唏嘘道:“没想到卢文鋆竟如此胆怯。”
王宝风却神秘兮兮地摇摇头。
许妙愉见状,忙问:“莫非其中还有内情?”
王宝风道:“咱们这位陛下,孩提时便被卢啸云所控制,的确叫他养得懦弱无能,然而依我往日所见,却不至于到今晚这般地步。”
许妙愉沉吟片刻,若有所思,今夜之变,无论景珩或卢啸云谁是赢家,于卢文鋆都有害无利,此前两方还能相互制衡,过了今夜,平衡被打破,他这个傀儡皇帝,便成了最没有用的了。
他若想从中破局——
许妙愉突然想到什么,明眸看向王宝风,“莫非当众说出当年卢文元去世真相的那位大人,就是他安排的?”
“你怎么知道……”王宝风惊讶不已。
许妙愉狡黠笑道:“合理怀疑罢了,卢文元的死牵扯刚好牵扯到两边人,对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借口,用得好,或许能有一石二鸟的效果。可惜——”
许妙愉轻轻一叹,可惜他遇到的是景珩。
王宝风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他手上没兵,亲信也没几个,今晚成与不成,最后的赢家都不会是他。要我说,他走这一步,最大的用处,无非是向世人证明了他也不是完全怯懦无谋的人。”
许妙愉点点头,很赞同他的这番话,将这个话头揭过,“卢啸云呢,他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