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阮维春开门离去,许望清也在许老夫人的连声呵斥中离开。
婢女仆从不知发生了何事,见门打开,竞相涌上,又被许老夫人喝止,唯有紫苏和颜姑,见屋中仅剩了许夫人和许妙愉两人,也顾不上许多,忙过来搀扶。
紫苏见许妙愉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心疼不已,忙扶住她,这时,她终于看到了许妙愉红肿的右边脸颊,尖叫一声,“小姐,你的脸……”
许夫人怒道:“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紫苏,跟我出去,老夫人有命,要你家小姐一个人待在这儿。”
紫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愿放手离开,但又不敢不从,她出去之前小姐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却成了这副模样,刚才留在房间中的人,她一个也得罪不起,只能在心中猜测着缘由。
自从许妙愉被许望清扶起来之后,许夫人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可是许妙愉好似失了魂一样,一直垂着头,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她的表情,口中的辩驳之词也没有了。
直到此刻,她也对许夫人的话恍若未闻。
不知为何,许夫人眼前突然浮现了新年第一天,她远归回府,许妙愉高兴地跑过来的场景,那时许妙愉的脸上满是欢喜,脚步灵动轻盈,好似没有忧愁的山中精灵。
许夫人不忍再看,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忽听身后传来紫苏的惊呼声:“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夫人,小姐晕倒了!”
许夫人遽然转身,只见许妙愉如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垂下,唯有紫苏抱着她支撑着她没有倒下,她的牙关紧闭,脸色煞白,右边脸颊却红得触目惊心。
许夫人再也忍耐不下去,冲过去抱住她,长裙绊脚,她险些踉跄倒地,幸有颜姑相扶,可她已顾不上许多,对紫苏厉声喝道:“快去请大夫来!”
***
许妙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仿佛戏台下的观众,俯瞰着一出出悲欢离合,起初她看见一个小孩子独自在雪地中行走,只有五六岁大,梳着羊角髻,圆嘟嘟的脸蛋煞是可爱。
小孩儿走着走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颗桃树,树上结了红果,叫人垂涎欲滴,树下站了一个人,身姿挺拔,笑容灿烂。
小孩儿指着书上的桃子说:“爹爹,我要吃。”
声音清脆,分明是个女孩儿。
树下的人一跃而起,轻松摘下桃子递到女孩儿面前,摸了摸她的头,“你想要什么,只管跟爹爹说。”
好熟悉的声音,许妙愉心想,可是在梦里她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了,自然也想不出来这声音是属于谁。
一眨眼,画面一转,女孩长大了一点儿,穿着一身男装,手持专门为她制作的弓箭,正在瞄准远处的树叶,有人调侃她,“你也要学养由基百步穿杨吗?”
女孩气鼓鼓地瞪着那人,高傲地将头一扬,“有何不可。”
树下的人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她旁边,年轻坚毅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沧桑,“说的对,我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百步穿杨算得了什么,有爹教你,就是千步万步也不算什么。”
女孩看了看手中的袖珍弓箭,面露难色,“啊,这是不是太难了。”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画面又一转,女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脸气愤地站在身着戎装的男人面前,“你明明答应我要陪我过生辰,你说话不算数。”
男人年纪也渐长,脸上皱纹显现,眉眼间尽是风霜,闻言坚毅果敢的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等爹回来,明年一定兑现承诺。”
好熟悉的话语,明年,又是明年。
男人渐渐远去,背影好似一座山。
直到此刻,许妙愉忽然心中一痛,她忆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