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子时末刻,到了裴青一行人临出发的时间,平侯代圣上到城门前为众人送行。
平侯麾下的杨妁和墨云恒等人要先行前往丰县探查,与廷尉府的人打了个照面,对好了会合的地点和暗号就驾着快马离开了雒阳,裴青等人则是还有些话要与萧子衿说,会稍晚些出发。
“丰县的情况不明,唯一比较清楚的一点就是丰县的县尉梁硕与金听闲不和,到时你们可以试着联系他。”
萧子衿对裴青说道。
“这个我知道,只是近年来丰县治安极好,与外界却极少联络,大有一种自成堡垒的架势,这其中缘由,跟那个县尉也脱不开关系。”
裴青温声回应道。
“他们的不和尚不清楚是因为政见上的不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但如果事情牵扯到了丰县百姓本身,他定不会坐视不理,就怕金听闲会未卜先知,早预料到了这么一天,反利用这点没少跟他上眼药,让他对外人的防备更甚。”
萧子衿轻笑一声道:“他想绝我们的路没那么容易的,一个县城里的县令和县尉关系不合,就已经是个最大的突破口,无需去探其因果。”
“他要是能反利用一个县尉对县城的责任心与我们为敌,我们自然也能用,何必为那些一层纸就能戳破的和平做君子。”
裴青听言亦笑,道:“侯女说得在理。”
说罢,他看了眼天上高悬的月色,向萧子衿揖了一礼,道:“时候不早了,臣需尽早上路,雒阳这边就有劳侯女看顾了。”
“放心。”萧子衿宽慰道,“本侯不会让金听闲过太好的,你们那尽管放手做,他不会那么快回去。”
“好。”
裴青复又行了一礼,转身走到马车前,侍从阿烈抬着脚踏放在他跟前,伸手搀扶着自家公子上了马车。
“等等。”
在裴青即将掀帘进车之时,萧子衿突然喊住了他。
裴青循声望去,就见萧子衿快步走到他跟前,将先前放在袖子里的东西塞到了他手中。
深夜的风雪渐起,越琼撑开伞,罩在主君头上以抵挡落雪,寒风吹动了侯女宽大的衣袖,她的掌心温热,在将东西放到裴青手中时,纤长的手指虚搭在裴青的手上,使得这份令人心安的温热也随之传到了裴青的心里。
向来克己复礼,善于隐藏自己心绪的裴长公子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几日前侯女归朝时,他们也是在这个城门前再遇的,那天是正是清晨,天色稍明,雪却比现在大很多。
“此行有些凶险,你的伤还没好,万事一定要小心为上。”这时候没有旁人会来盯着他们的表情,借此来猜测些什么了,萧子衿便将自己的担忧毫无掩饰地展现在脸上,语气温和而认真,不受身外的寒风侵扰,“如果到了需要动手的时候,你就顾好你责任里该做的事,其他的不要管,那些舞刀弄枪的自有我的人来收拾。”
裴青闻言愣住了,这是侯女第一次向他显露真实的情绪,不似之前那般一抹笑一滴泪都带着十足的防备和伪装。
他愣得有些久,久到萧子衿还以为自己准备半天的,特意在这时才说出来的临别关怀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她拽了下他的袖子,轻声道:“你是不想走了?怎么不说话?”
裴青听见这声连忙回神,得到了侯女难得的关心后,他的神情变得像只得到了安抚性摸肚皮的狐狸,荡漾得找不着北,他温声道:“青明白了,多谢侯女关心。”
他紧握住手里的东西,留住了萧子衿的余温,在被侍从塞进车里避雪前又对萧子衿说:“天很冷,你快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上朝——”
关切的余音被马车起驾驶离的声音盖住,萧子衿会心一笑,转身与越琼离开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