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萸心想,一个人对感情迟钝些,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比如自己,后知后觉的发现心悦一人时,恋慕对象已身在佛门。
陆弘来信说因白马寺住持对曹壬非常欣赏,所以想让他提前剃度。
曹壬已经入住白马寺,只需完成十五天斋戒以后就可以正式剃度为僧。
陆弘写信的日子是二十天前,算算日子,曹壬现在已正式成为佛门弟子。
情感迟钝的陆萸不用担心自己忍不住在红尘中苦苦纠缠于他,也不用担心因一腔爱意得不到回应而心生怨怼。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如今这样,一切都刚刚好,没有那些爱而不得的死缠烂打后,反而成了相忘于江湖的最佳结局。
陆纯拿到葛医仙做好的手串后,快马加鞭地赶去了洛阳,陆妘和陆萸一起赏过鹤后也踏上了回洛阳的马车。
他们都走了,华亭陆氏庄园的小院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小院的屋檐下开满了海棠花,带着芬芳迎来了新的一年。
陆萸没有伤春悲秋,而是重新振作起来,按原计划去寻陆歆商量大事,去主院书房的路上,她一遍遍在心底整理着思路。
踏进陆歆的书房时,陆歆正在和葛医仙对弈。
陆萸先向二位行礼,然后笑道:“孙女今日有要事想和祖父相商。”
陆歆伸手拿起一颗棋子,轻轻落下后,笑道:“说吧,难道是想和我讨什么宝贝吗?”
小孩子能有什么要事,陆歆不甚在意,手中执棋脑中还思索着下一步走哪个位置。
陆萸猜想接下来说的内容会惹祖父不开心,于是“噗通”一声跪下才道:“孙女在说要事之前想先向祖父请罪。”
葛医仙见状很是不悦:“就爱拿自己的身体瞎折腾,你这么用力的跪,可想过我当初费了多大力气?”
陆萸忙低头行礼:“还请葛公见谅”。
然后直起身看着陆歆道:“祖父能否让仆从退下。”
陆歆眼光睨了一眼正在一旁侯着的两位仆从,仆从悄无声息的退下了,还顺带把书房的门合上。
陆萸这才大胆开口:“孙女有三件要事想和祖父商议,其一,我想改良竹制造纸术;其二,我要研发雕版印刷术,以后不用再靠手工誊抄书籍;其三,我想开个书店,书店的所有书皆由陆氏自己排版印刷再出售,我想开一家所有人都买的起的书店。”
她说的三件事,一个比一个重磅,陆歆拿着棋子,却呆愣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话,这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娃会说的话?
葛医仙刚刚在喝茶,听完最后一句话后,忍不住“噗嗤”一声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这女娃难道不知道天下人都买得起书将意味着什么吗?那将意味着百年藏书将不再是世家称霸的筹码。
她出自世家,莫非是头脑发热想挖自家的墙角?
见陆歆没回答,陆萸又一鼓作气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境况下的大魏,还能太平多久?祖父可还记得当年吴帝孙权逍遥津一役时的仓惶狼狈?世家做大,滋生霸府政权,长此以往,公私罄乏,所在寇乱,州郡携二,分崩离析只在于瞬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只听“啪嗒”一声,陆歆手中的黑棋子从手中滑落,然后滚了一圈来到陆萸跟前才停下。
他又怎会没看清如今的局势,只是他陪着同窗的帝王从年少拼搏到暮年,这局面依然没能得到扭转,壮士暮年的无力感又有谁人能懂?
他眼神沉静,肃声问:“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陆萸回:“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星星之火亦可以燎原,如今世家手中紧握华夏文明却不是为国之大计,反而成了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