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陆景融知道,这个爵位面上是传给他的,实则是留给长子的!
实则此番面圣紧张的竟是他罢了。
见长子这般镇定自若,陆景融高悬的心也随着微微一松,片刻,还有功夫往远处想,道:“大理寺能人辈出,陛下将这样一桩紧要之事交到素昧谋面的你手中,定是信得过你,选你,怕也与你那位老丈人家有关罢?”
陆景融忽而这般感慨道。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陆绥安骤然听到他提及岳家,不由缓缓睁开了眼,便见陆景融继续道:“陛下到底顾念着师生之情,当年沈老……着实可惜了些,沈老风骨,连老爷子在世时也赞叹不已,直言朝堂失去了位擎天柱,而他失去了位挚友。”
说到这里,只见陆景融面上露出一丝追忆神色。
他是当年那桩祸事的亲历者,十几年过去了,依然记忆犹新。
一时喃喃感慨道:“陛下之所以看重咱们陆家,怕也多是与咱们家那位儿媳有关罢。”
毕竟,儿媳沈氏是沈家唯一的后人,陛下偶有念及。
看来,这门亲事,也还是有好处的。
提到沈氏,这时,只见陆景融忽而想起了早起的一茬,冷不丁转头看向长子道:“对了,听说儿媳今儿个被罚跪了,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桩事,陆景融顿时警钟大作。
陆景融今日在沁园用早膳,刚刚与妻子提及长子南下之事,便听到外头丫鬟窃窃私语,将人唤进来一盘问,这才知儿媳沈氏竟在锦苑被罚跪,如今大半个府里都传开了。
跪罚?
陆景融当即眉头紧锁,面露不快,陆家向来礼教森严,从不体罚女眷,可是一想到锦苑那个,他就头痛不已,毕竟是内宅私事,他一贯交给妻子处理,只差了妻子几句:你回头去问问,这才刚进门,也别委屈了人。
转头便将此事丢脑后了。
如今陛下召见,免不得问及二人新婚相处情况,陆景融也没想到今日大房竟会得此圣眷,陆家近来虽在朝中惹眼,那也多是二房在出风头。
今日好事终于落到了大房头上——
若陛下探及到了他们陆家苛怠沈氏的消息,那还得了。
那毕竟是陛下老师唯一的血脉啊。
陆景融当即浑身冷汗连连。
陆绥安也没想替生母遮掩什么,便将早起之事和盘托出。
话音刚落,便见陆景融啪地一下,一巴掌下去,直接将案几上的茶盏震翻了。
“蠢货!”
“蠢妇!”
“简直愚不可及!”
陆景融一贯斯文文雅的面容上满是勃然大怒。
他知道房氏蠢,却万万没想到她竟蠢到了这个地步。
给陛下御赐的亲事添堵!
她是嫌他们陆家这十多年来过得太好活得太长了么?
给长子再娶?平妻?
陆景融险些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这个蠢妇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她是想告诉陛下,还是想要昭告全天下,说他陆家不满意陛下赐的这门婚事,不满意陛下赐的这个媳妇么?
陆景融气得恨不得当场跳下马车,赶回侯府,敲开那蠢妇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些什么?
怒过后,脸上又胀红一片。
平妻二字,是他陆景融这一生都绕不开的笑话和耻辱。
他简直无法在长子跟前自处。
然而相比父亲的尴尬和气愤,陆绥安面上始终神色淡淡,无甚情绪,好似无论是父亲,生母,还是妻子,一切都与他无甚关系。
这世间的一切,好似都掀不起他多少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