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人选。
酷吏易得,为皇子挑选老师难。
萧敏深知这个道理,因而先前曹慈来试探的时候,他没有应允此事。
昨日七皇子萧承彧一看到沈持就去牵他的衣袖,谁没打小时候过过,孩童对一个人的欣赏与喜欢从来都是掩饰不住的。
皇帝萧敏自诩从未看错过人,沈持,他也不会看走眼。
“明儿夜里贺大人在凤元楼请沈大人吃饭,”丁吉说道:“到时候,咱们就知道沈大人给贺大人选的生路是什么了。”
皇帝萧敏打了个哈欠:“不早了,风雪太大,朕今晚歇在上书房吧。”作为一个帝王,他还算勤政,每天至少要将摆在御案上的折子批完了再进后宫。
“哟,万岁爷,”丁吉提醒他说道:“您今儿说要到淑妃娘娘那里去,您忘了?淑妃娘娘说不定一直在候着万岁爷呢。”
萧敏:“……”罢了,躲懒不得,便移驾周淑妃所居住的庆春宫吧。
他不大情愿地准备挪窝。
正磨蹭着呢,没想到外头太监来报,说周淑妃忧心万岁夜中行路艰难,自个儿坐着轿辇来了。
萧敏大悦:“快请她进来。”
他甚至都悠然揩揩髭须,心道:最能投朕所好者,淑妃也。
新进宫的郑才人也深得他心,就是年岁小,话少,眉间总是淡淡的一抹愁,不怎么爱笑,要他花心思去哄。
也许岁数长一些就开放成像周淑妃这样的解语花了。
眨眼功夫,周淑妃披着浓粉色绣蝙蝠的狐毛斗篷从外头踩着雪粒儿进来,隔着珠帘,皇帝看见的不是她盈盈带笑的面庞,而是一张梨花带雨眼皮哭得眼皮红肿如核桃般的眸子:“陛下——”未语先哭。
萧敏一惊,赶紧把跪在脚边的女子给搀扶起来:“淑妃这是怎么了?”
“陛下,”周淑妃哭起来我见犹怜:“妾还不是被不争气的承彧给气的。”
萧敏又是微惊:“承彧一向乖巧,他怎么气你这个当娘的了?”
“陛下,”周淑妃哭得抽噎起来:“承彧他……他说要选沈大人当侍讲学士……妾不是嫌弃沈大人,只是,沈大人太年少了……到底不如选一位稳重敦厚的来教导他……”
哦,是这么回事。
萧敏听罢微眯眼眸:“那么,淑妃中意的是哪位大人?”
“妾听闻杭州府薛家在先帝爷时出过两位相爷,”周淑妃抽抽嗒嗒:“薛大人又素有才名,京城妇孺都在传唱他的诗句,若承彧能得他来教导,日后必芝兰映秀,玉树生香……”
“沈大人是年少了些,”萧敏耐心地掏出帕子递给她:“来,爱妃先擦擦眼泪,可幼年时谁不喜欢年轻的夫子,能和他玩到一处去。”
他当年亦是如此。
“可是……万岁,别的皇子的老师皆出自名门世家,”周淑妃不情不愿地说道:“唯有承彧的老师出自乡野,让他以后在皇子中抬不起头来……”
提到沈持的出身,她无比嫌弃。
萧敏被她哭得心烦,他踱步点了点头:“爱妃既看重薛大人,那便让薛大人来教承彧吧。”
其实,他这次给七皇子萧承彧选老师,着实下了一番心思——甚至,是用帝师的标准来选的。
他今年四十四岁,照着他爹他爷他太爷爷在位的寿命,六七十岁,算起来还要占着这皇位龙椅二十多年。他膝下子嗣颇丰,从十九岁喜得大皇子萧承钧,到前年出生的九皇子萧承汉,一共九位皇子,也已到了该考虑立皇储的地步。在萧敏内心深处,他是有意于七皇子萧承彧的。
这个儿子,最像他。
又算着年岁,差不多等他百年之后,继位的新君正值盛年,于萧家的江山社稷也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