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静尧看着她,比较矜持地表示,欢迎她随时来看望自己。
黎羚微笑:“看我心情吧导演。”
金静尧说:“好。"
没过多久,就开始试图跟她敲定日期,并委婉表示机票提前买比较划算。
黎羚说:“你算盘打得西伯利亚都听见了。”
金静尧垂下眼睛,语气平平地问:“哦,那你听见了吗。”
她不说话了,看着他笑。
她突然庆幸自己不再像十年前,听到别人在背后讲她,也只会把头埋进膝盖里。
现在她至少还有回头质问的勇气。
所以她才拥有了剩下的夜晚。拥有了对不起、新的蛋糕,和地下室的拥抱。
但一个夜晚的时间终究只有这么长。
方才在酒店,他们一个在房间里面,一个在外面,开门之后黎羚才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一直都坐在同样的位置。隔着同一面墙,后背相倚。
可是没有东西将他们联结在一起,体温、心跳、呼吸都被水泥封存。
所以彼此也都没有意识到,原来靠得这么近,这么默契。
只有嘴巴被包起来、不会说话的小木乃伊人,一直在门缝下,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
她想起自己多年以前看过一部漫画,男女主角住在同一栋公寓,一墙之隔的两个房间。每天睡觉都头挨着头,可是从未见过彼此。这么近,又那么远,水泥墙是唯一的敌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墙敲开。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长大后她才能明白,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墙,不是敲开了一堵,人和人的距离就可以消失。
他们注定会有隔阂,不可能亲密无间。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孤独地踩着钢索,
走劳无功地寻
找着迷雾彼岸的另一个人。
杀青的早上,黎羚经过剧院外,发现摄制组的人都在拍一朵云。
那是一朵巨大的、雕塑一般的、白色的云。
它非常美,静静地矗立在天空之中,带着某种亘古的宁静,像是《降临》里的飞船,像永恒的定义本身。所有人经过这朵云的时候,都会无声地停下脚步,抬起头,凝视、或是膜拜。
黎羚也停下来看了一会儿,才终于走进片场。
今天是她的杀青戏份。
剧组的工作人员见到她,态度都和平时一样淡淡的,并没有任何的差别。甚至有好几个人刻意避开她的视线,连招呼都不打了。其实黎羚也觉得比较尴尬,好在剧组是没有传出女主跳崖未遂的谣言。
周竟迎来了自己的首演之夜,他在第一排最好的位置,给阿玲留了票。
黎羚提议为这场戏拍摄两个版本,导演果然同意了。但她总觉得他看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
在第一个版本里,阿玲准时来了。
她戴上周竟为她买的假肢,并不怎么起眼地,跟随着入席观众的洪流,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穿长裙,走路不快,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她看起来和所有人都一样。
只有在灯暗下去、再亮起来的一瞬间,她变成男主角隐秘的爱人。她脸上绽开幸福的微笑,和潮湿的泪水。所有人都在起立鼓掌,谢幕的周竟满脸都是汗水,在舞台上绽放出巨大的光采。
他弯下腰,再站起身,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这是他为她一个人而演的戏,从来如此。
而在第二个版本里,周竟一直等到落幕,阿玲都没有出现。
这一条开机以前,金静尧站在台上,听到小刘在耳机里高高兴兴地汇报,一切都布置好了,他们给女主角准备了一个惊喜的杀青派对。之前本来已经完全放弃的话,他思考很久,默默地观察黎羚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