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也想错了。
可是他不能承认,否则这过去的十年算什么。
骆明擎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但还是坚持说:“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我只是想要保护她……我没有错……”
金静尧将他拎起来,十分平静地说:“电影拍的是何巍自杀的女儿。”
骆明擎意识到了什么,他心跳如鼓,用力睁大了眼睛,几乎有些口齿不清地大喊:“不可能!”
金静尧懒得理他了,哂笑一声,将对方扔到地上。
“到底是谁脏。”他背对着骆明擎,轻声问。
骆明擎重重地摔倒了水泥地,摔得头昏眼花,但还是迅速地爬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金静尧的背影,追了上去。
助理在旁边看得很揪心,立刻要冲上去劝架,却被副导演拦住。
对方冷冷地跟他使了个眼色,助理才意识到,摄影机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打开了。
如剧本所演,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压制。
是复仇。是屠杀。
骆明擎的手都还没碰到金静尧的肩膀,已经被对方掐住,膝盖抵住腿,用力地按到了地上。
一拳砸到他的脸,痛得他猝不及防。
拳头没有停,疾雨一样,毫不留情地落下来。
慌乱之中,骆明擎并没有意识到,金静尧如果真的尽全力,一拳就能把他的脸打到变形。
即使对方收着劲,骆明擎还是无力招架,痛得流泪,在地上滚了一圈。
他的右臂凭着惯性摊开,却只摸到一团空气。
骆明擎愣住,错愕地发觉自己倒在站台边上,小半个身体已经悬空。
身下就是一道长长的、荒废的铁轨。轨道的边缘锈迹斑斑,像是陈年血迹。
他发出惊恐的喘气声,又看着年轻而高大的男人又朝自己走过来,一脚照着自己的膝盖往下踩。
“咔”。是他听到了关节碎裂的声音吗,还是幻觉。
世界变成一个旋转的平面。他眼前是灰白的天空,是铁轨的尽头,还有万丈深渊、血盆大口。
接着,他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捡起了地上的刀。
这场戏的结尾,是周竟将刀子捅进杨元元的胸口。
在极度的震惊、痛苦和羞愧之中,骆明擎仿佛真的获得了某种濒死的体验。
水车在头顶,哗啦啦地制造出一场人工的降雨。他的整张脸都湿透了,呼吸里粘滞着雨水,和腥臭的血浆混在一起。
心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慢,他狼狈地半睁着眼,觉得身体在失去温度,他好冷,好痛。
牙齿打着战,痛苦扭曲,但他还是一直在喊道:“我没有错,没有错……”
他没有错。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犯错,那就是何巍的错。他为什么要死得那么早,不管不顾,让所有人都能在黎羚的脊背踩上一脚。
他没有错。可是,他一意孤行地审判了一部电影。
他用一块轻飘飘的橡皮擦,擦掉了他的姐姐的十年。
金静尧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委顿不堪的人。
他手背的青筋明显,表情却还是从容而冷静,所以更令人恐惧。
刀子一下下地捅进对方的胸口。
浓重的血浆不断地喷涌出来,弄脏了年轻男人的脸。血色映上他的眼瞳。
他身上似乎有某些东西,阴郁的、兽的凶性,被释放出来。庞大的阴影即将吞噬一切。
金静尧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人,说出剧本上没有的台词。
“还给我。”他说。
他抽出刀子,再捅-进去。
“你把她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