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静尧很简单地说:“不是。”
他没有解释更多,但道理小刘都懂,如果真是题材问题,反而简单,没必要多年来语焉不详,千方百计地撒谎。“那是为什么?”他挠了挠头发,语气更加惋惜和不解。
金静尧沉默着,还是面无表情,顿了很久。
小刘觉得他这样看起来实在有些吓人,像什么一动不动的死雕像,小声叫了两句“表哥”。
金静尧收敛了一些,清醒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屏幕上空空如也,没有人给他发新的消息。
眼中本就不存在的光,更加黯了下去。
他转过头看小刘,语气冷静地,让对方再讲一遍,到底是怎么拿到拷贝的。
小刘“啊”了一声,突然想起那位私藏拷贝的剪辑师,还给自己录了一段视频。
“他生病了,癌症晚期,医生说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小刘有些庆幸地说,“也是我们来得巧,再晚一点,片子大概就彻底没了。金静尧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巧吗。”
可能是有些太巧了。
视频里,骨瘦如柴的剪辑师躺在病床上,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当年发生的事。
他之所以会将拷贝私藏下来,是为了报恩。
何巍对他有恩,对剧组很多人都有恩。
在他的描述里,何导是个好人,大方、豪爽、仗义,从不苛麦身边的工作人员。
开机之后不久,剪辑师为女儿出国读书的事愁得睡不着觉。何巍听说之后,托人帮他找关系,知道他凑不齐学费,主动借钱给他。何巍还是个好导演。
很多人功成名就,就忘了拍片子的初心,何巍不是。他一生爱电影成痴,心心念念,只想拍出更好的作品。《昨天的太阳》本该成为他的代表作。自从拍摄结束,何巍一天都没有休息过,没日没夜地泡在机房里。
事后想想,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哪里经得起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何巍一身是病,根本是在加速地消耗生命,就为了让片子尽快地上映。可惜何巍没想到,他死得这么快,甚至没熬到这一天。
出事前的前一天晚上,凌晨四点,何巍还在给剪辑师打电话,激动地聊到自己想出了新的剪辑思路。第二天人就没了。
剪辑师跟着他一起上的救护车,进了医院,偷听到出品人陈飞给何夫人打电话。后者态度非常坚决,一定要将这部影片销毁。剪辑师听得如遭雷击。
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何巍毕生的心血。
何巍对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都这么慷慨、倾尽全力。
可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妻子、兄弟,却在他死后密谋背叛他,违背他的遗志。
他偷偷留下了拷贝,按照何巍临死前的想法,剪了一个版本出来。
这是他剪的最后一部片子。后来他就转了行,剪辑太辛苦,根本是拿命换钱。何巍的死让他引以为戒。“这的确是一部非常好的作品。”剪辑师在病床上微笑,“我不后悔,我对得起何巍。”
他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将手拿开时,掌心一片鲜红。但他还是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电影、说往事,说他一生之中最怀念的,和何巍一起工作的岁月。机房昏天暗地,但是每天都有好酒、好菜、好烟,流水席一样地端进来。这是他们的理想乌托邦。何巍出手大方,对每个工作人员都很好。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在机房唱歌,拿着那把破吉他,一个劲儿地弹啊弹,让每个人轮着点歌。“他总是有办法让所有人开心,我们都很爱他。”
“每个人都很有信心,干劲十足,踌躇满志,相信何巍的话,相信自己一定会做出一部最好的电......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小刘听得唏嘘,不明白为什么,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