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汐在她简陋又潮湿的出租房栖身了下来,只借用靠墙根处的玫红色破皮沙发,瘦弱的身子慢慢缩成一团那儿睡,而那个女人从事着特殊职业,时常凌晨五六点喝得烂醉才摇摇晃晃回来。
好在,她没有带恩客回出租房的习惯,一进来,便往乱糟糟的床上横躺,紫色高跟鞋从左脚突然滑掉下来,一声沉闷的响,路汐为此而惊醒了。
那女人披头散发的靠在床沿,摸出打火机要点根烟,摁了好几下,被幽蓝的火焰照得化着浓妆的脸很青白,扯着路汐咬字不清的谈天说地:“朱艳芳是我给自己取得艺名,知道梅艳芳吧?我也要当大歌星,从这破巷子红出去!”
朱艳芳又告诉生了一副看似单纯好骗皮囊的路汐:“别学我啊,年纪轻轻辍学偷跑到大城市来误入歧途,你算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了,要回去读书,别给人随便占便宜。”
说到最后。
被酒精糟践的身体令她逐渐支撑不住精神,廉价的香烟和打火机都随着手指松开,掉在了地上。
白天的朱艳芳又是另一副面孔。
她被这乌烟瘴气的压抑生活精神折磨得很割裂,暴露又颜色艳俗的廉价裙子成了这副身体唯一鲜活的色彩,傍晚在楼下打包了份豪华版麻辣烫回来,意外看到路汐平时的一餐只吃没有油盐寡水挂面,这顿倒是舍得放一颗小西红柿了。
朱艳芳把打包盒放在矮桌上,和她面对面坐。
路汐吃得很慢,握着反复使用的一次性木筷,细白腕臂的红色针眼很明显。
朱艳芳目光在她身上瞥了眼,随即也拆了塑料袋先吃东西,明明放了半瓶量的酸醋,却没什么胃口似的,筷尖在红油里挑挑拣拣了块牛肉片吃,突然毫无预兆问:“你是处女吗?”
容伽礼的面容顷刻间浮现,在路汐睫毛低垂遮住的眼底和心尖头,手指也无声地收紧。
朱艳芳将她视为恍若清纯的无知女孩,又像是随口一提:“我有个香港那边来的财大气粗老顾客,平时也涉及一些娱乐圈产业,最近腻了妩媚性感的,想换换口味,愿意出二十万,跟你做那事……”
空气诡异地静下来,朱艳芳继续搅拌着碗里的麻辣烫,将不爱吃的荷包蛋甩到透明塑料盖上,也溅了一滴红油在路汐白皙手背。
路汐抬起脸,白白净净衬得表情很诚恳认真:“我有男朋友的。”不做这种事。
朱艳芳没想她会回应,惊讶几秒,语气嘲笑道:“你男朋友不来找你?不要你了啊。”
路汐抿紧了双唇,没有在这上面争论个输赢。等窗外夕阳西下,朱艳芳顶着一脸的烟熏妆去上夜班后,她将矮桌上的餐后垃圾收拾干净,把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放进书包,又拿出一张十元纸币的房钱放在枕头旁,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了这里。
“泗城这么大的地方,她踏遍了也寻不到你,却意外遇到了我。”沈容昔忆起当年与路汐朝夕相处的时光,神情许是被橙黄的光照得不那么冷淡,“在这住下后,她没把自己当个小客人小主人,一直都痴念着哪天你就出现把她接回家了。我笑她天真,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恐怕连容家大门都进不去,还想把那当家?”
路汐难堪地站在客厅,生生白了脸,而沈容昔非得打破她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为止,又说:“你要真这么渴望他关注到你,去寻死觅活吧,往天桥上一跳,上社会新闻了就自然知道你路汐这么一个小角色了。”
未曾想,路汐还真听进去,去学电视上那部叫什么情深深雨濛濛的女主角依萍,意图爬天桥去。
等在家中午睡的沈容昔接到交警电话,急匆匆地赶过去后,直接当众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路汐,你给我争气点,站天桥之上算什么,要站就站跟他一样高的位置上。记住老师的话,任何处境都不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