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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2 / 3)

如今人都不在了,再避而不见,您于心何忍啊。奴婢今儿是奉了万岁爷的令儿,来请夫人的。万岁爷至纯至孝,他知道您和先帝爷的故事,托付奴婢,一定请夫人送先帝最后一程。就请夫人勉为其难,成全了万岁爷的孝道吧。”

这么一长串的话,总算说动了她。她眼里涌出哀伤,唇角轻轻抽动了下,良久方问:“后儿出殡?”

汪轸说是,“后儿百官送行,里外全是人,不便得很。还是今儿去,白虎殿里清净,您能和先帝说上两句话。”

她却有些慌乱,摸了摸身上的衣裳道:“我穿成这样,面圣失仪……”可是再一想,要面见的人,如今也只是一副棺椁,一座神位,这身孝服,反倒是应景的。

汪轸朝外比手,“夫人这就动身吧,车已经备好了。”

一旦下定决心要进宫,就没有什么可犹豫了。她说:“请掌印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汪轸道好,自己先退到大门上,略等了会儿,见她快步赶来,忙把她搀扶进了车舆。

马车走动起来,她看着窗外的景致,思绪又回到二十年前。怎么一切都像南柯一梦,这车辇滚滚,仍是赶着去见他的。

然而这二十年,爱也淡了,恨也淡了,去送一程,就算是看在鹤予的面子上吧。

马车停在了西华门前,白虎殿在武英殿后,历来是作为帝王停灵之用的。汪轸引她进殿门,放眼就见漫天的白,白幡儿、白花、白色的帐幔。

这一瞬,她脚下踟蹰了,好像一切来得有些难以接受似的。她还记得那个人,英挺颀长的身条儿,青松一样挺拔地站着。眉眼精致如画中仙,笑起来红唇微仰,连眼眸里都是光。可是现在,不见人影,她知道他被装进了巨大的棺椁里。那刷了九十九道金漆的金丝楠木板子,隔出了两个世界,她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她……

“夫人,先上炷香吧。”汪轸把香点燃了,送到她手上。

她忽然有些龙钟的样子,茫然接过香,茫然被引领到祭台前。仰头看,上首的神位上写着他的十七字谥号,“绍天兴国弘德圣武英睿中正恭勤仁孝毅皇帝”。

她看着那串字,总有些不敢相信,他才四十八岁,怎么就没了。

一刹那,往日种种在眼前飞快掠过。头一次螽斯门相见、廊下家走水时,穿过火海的一瞥、上巳节游幸西苑、遵化途中星夜下的漫步,直至后来那么多的痛苦撕扯……怎么人说没就没了?

汪轸在边上提点,“夫人,和先帝爷说说话儿。先帝爷神灵不远,听得见的。”

可越是复杂的心绪,越是无从说起。

她僵涩地转头对汪轸道:“容我一个人在这儿呆会儿。”

汪轸说是,抬手摆了摆,把守灵的人都支开了。

不知是不是他知道她来了,殿上吹起一阵狂风,吹得帐幔飞扬起来。她站得不远,轻纱的一角拂过她的脸庞,像他的手在触摸她。

她顿时心痛难忍,捂着胸口撑住祭台,才没让自己倒下。缓了良久,她才喃喃道:“我早就不怨你了……你我的恩怨,两清了。”

转回身,她在燃烧的火盆前蹲踞下来,从袖笼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揭开盒盖,里头齐整摆放着他做的十个草戒指。

天长日久,草色早就枯黄发白,二十年间她没有再看过一眼。但那天延春阁大火,她却鬼使神差地把它们带在身上,当时为什么这么做,她自己也说不清。

现在,该还给他了。她一个个取出来,一个个投进火盆里。一、二、三、四……十个,生生世世。

汪轸在白虎门外等候,看她惨白着脸出来,忙迎上前,“夫人要回去了么?”

如约点点头,“鹤予要下值了,防着他到处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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