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就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人,横竖就是我得不着好处,也绝不会便宜了你。马夫人凉笑道:“姑娘这是承认自己冒名顶替了么?既这么,我就要问问我家真正的大姑娘人在哪儿,是不是遭了谁的暗算。你借我家姑娘的名号,在这四九城里过好日子,咱们不说旁的,就说人之常情,你借人的屋子住着,不还得给屋主赁金呢吗。可姑娘倒好,顶着我们大姑娘的出身,转回头来断了我们姑娘的娘家路,叫外头人看我们的笑话,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又是什么?”
一旁的闻嬷嬷接了口,“魏太太,您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别把自个儿给骗了。为了要挟我们少夫人给你魏家谋前程,连这种谣言都编得出来,要是闹到官府,吃亏的可是你们魏家,您可想明白喽。”
马夫人知道她们奸猾得很,哪儿那么容易低头,便悻悻然站起身来,冷着脸道:“明白了,我今儿不该来。姑娘若也是这个意思,那咱们不妨衙门里见。究竟是我编造谣言,还是姑娘果真做了亏心事,就请青天大老爷断一断吧。”
她说着作势就要走,料准了这丫头必定会叫住她,还真没料错,她刚一抬腿,就听她叫了声太太。
马夫人心里悄然欢喜,等着她服软,结果竟等来一个戳人心肝的反击。
她似笑非笑,那张秀致的脸,看上去竟有些可怖,“我劝太太三思,要是去了衙门,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是不是你们魏家的女儿,不算什么要紧事,要紧的是衙门回头彻查,连着你们这些年做的营生,也会一并勘察明白。我听说你们面儿上贩粮运粮,私底下借着漕运倒卖人口,有这回事吧?”
马夫人愣了下,立时反驳:“这是谁在胡言乱语?姑娘也别东拉西扯,替自己打掩护,我不吃你这一套。”
如约哂笑了声,“太太八成忘了,给我陪嫁的那两个丫头,是你们卖不出去剩下的,这会儿人就在余府上呢。太太要是愿意闹上公堂,我也乐得把她们交出来,让她们当面锣对面鼓地,好好指认指认。我倒要看看,相较于魏家女儿的真假,倒卖人口算不算大案。到时候恐怕案子会移交刑部和锦衣卫,我劝太太细掂量,可别因一时置气,活活毁了魏家。”
失败的预感爬上脊背,马夫人的嘴也给堵上了。她原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后头竟有这么大的坑在等着她。顿时暴跳如雷,暗骂究竟是哪个糊涂虫,把那种丫头送出去做陪嫁的!
但转回头一思量,不正是她自己吗。
好丫头舍不得便宜人家,那些打发不掉的留着费口粮,干脆给她做了陪房。实在是家里那些使唤丫头换了一造儿又一造儿,她都有些记不清了,到这会儿也没想起来,送走的到底是哪两个。
所以是两下里都有把柄在手,旗鼓相当,僵持不下。马夫人咬着牙,人气得打哆嗦,只管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
见势不妙,马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忙出来打圆场,“嗐,都是一家人,怎么闹起生分来!夫人也是,太过关心大姑娘了,贸然说了不合时宜的话,惹得大姑娘伤心了。不过也请大姑娘细思量,两个傻丫头的话,怎么好当真呢。魏家一直做着本分的生意,靠着辛苦挣些嚼谷,姑娘和太太置气,却不能辜负了老爷啊。到底老爷是您嫡亲的父亲,魏家有了难,于大姑娘脸上也无光。”
如约暂时只想息事宁人,笑了笑道:“张嬷嬷说得很是,也请太太消消气,别往心里去。”
马夫人涨红了脸,自然不服自己落了下乘。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对策来,还需回去从长计议,便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重新挤出了虚伪的笑,“罢了,都是玩笑话,说过就算了。我也来了这半日了,家里头还有事儿,就不多呆了。大姑娘留步吧,不必遣人相送,我认得出去的路。”说罢急赤白脸地走出花厅,往前院大门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