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就不是大事。还说等阁老回家,请娘娘好生规劝阁老,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摆着,阁老不会有什么闪失,至多不过是敲打罢了。您这会儿忙乱,万一把小事闹大了,反倒得不偿失。还是暂且按捺,等明天听了信儿,到时候再想法子,也好有个章程。好在金娘娘听劝,她在夹道里呆站了会儿,夕阳迎面洒了她满怀,终于把她脑子里的混乱晒干了。“先回去。”她转身朝永寿宫走,边走边道,“就依你的,打发个太监出宫,问明白原委,明儿再想怎么应对。可如约,要是这事悬而未决,你就得替我跑一趟了。余崖岸那个人,着实不好打交道,你既然有门道,替我攀上这条线,我亏待不了你。”如约不好回绝,硬着头皮说是,只盼金阁老有惊无险,暂且让她应付过去。
头天派出去的郑宝,第二天言门一开就回来了,忙着向金娘娘回话:“阁老在锦衣卫衙门逗留了一个时辰,锦衣卫倒也没有慢待阁老,看茶看座,把阁老奉若上宾。问的是春闱泄露考题的事儿,那位会元身上疑点重重,着实要往深了查。原本是与阁老不相干的,坏就坏在阁老收他做了门生,这事儿就说不清了。"
金娘娘愤愤,“有什么说不清的,我父亲只是惜才。新科的举子贡士拜到门下,只要言行得体正直,收为门生又怎么样!”郑宝顺着金娘娘的话头不住附和,“就是,考题又不是阁老泄露的,锦衣卫横是没事找事。”
可如约的父亲在东言詹事府任职,自己常听父母谈论公务上的事,多少知道些做言的忌讳。就因为你权势正盛,惜才的同时更要避免结党。原本收几个门生倒也无伤大雅,但要是有人存心针对你,这事就可大可小了。反正金娘娘是没想到这层,只管埋怨锦衣卫下黑手,忙着替父亲叫屈。当然,她也懂得忧患,这日御医来请平安脉,她一再叮嘱看得仔细些,急切地追问:“脉象有没有异样?”御医舔唇嘬腮,仔细把了半晌,最后说:“娘娘气血丰盈,五内合和,康健得很呐。
金娘娘要听的不是这个,她希望御医猛不丁来一句“娘娘大喜”,那么所有危机就都迎刃而解了。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她除了有个不易生病的身子,还有个不易受孕的体质。就说上回,皇帝留宿永寿言,到今儿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她日思夜想,就盼能有好信儿,老天爷再疼她一回。谁知老天爷不在家,彻底出门云游去了。她不敢说皇帝不行,只能埋怨自己没福分。御医一走,她就上完立妈妈跟前磕了几个头,唉声叹气说:“求妈妈保佑,让万岁爷再上我这儿来一回吧。我们家这处境,除了生出皇长子,没有去根儿的好办法。”如约抬起眼,看了看慈眉善目的神像。那天她上养心殿送常服便靴之前,也拜过完立妈妈,可惜出师不利,铩羽而归。金娘娘求了这些年,完立妈妈可能从没正眼瞧过她,日常的保佑尚且不奏效,更别提救急的央告了。金娘娘虔诚地诵了半天经,才从配殿里退出来。
回到偏殿,她又坐在南炕上琢磨,
“万岁爷奉公,我指望不上,要不去讨好讨好太后吧!万一万岁爷翻脸
认人,有太后求情,兴许能好些。
嘴里这么说,但左思右想又不成。
皇帝问鼎,让太后耿耿于怀到今天。不待见皇帝,能待见帮他夺天下的臣子吗?后宫的这些宫眷,太后是一个也瞧不上,自己就算去了,也是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于是金娘娘瞬间打消了念头,病急乱投医,最是要不得。
所以转来转去,目光还是停留在如约身上。就算她小人之心吧,她记得皇帝那句“你别扶她”,如果把那个“你”字儿剔除了,倒也没什么奇怪,但偏偏有!是不是在她没有察觉的暗处,皇帝已经对这小宫女青眼有加了?不说一下子抬举,就算是留了意,也是个说法。“如约啊。”金娘娘和善地问,“皇上两回饶了你的命,你有什么想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