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桢很快明白太学体的“门道”。
高维桢喃喃道:“乔弟意思是,他们追求高古,却无娴熟运用圣言的笔力,于是摽掠语句、典故,不顾原义,以僻词僻典写怪诞之文?”
“正是如此。他们有个说法,‘我等连如此生僻的典故都能运用自如,寻常经义更不在话下’,以此彰显博学。实则,此话根本站不住脚。”乔时为觉得既好笑又无奈,继续道,“真正的博学大儒,追求高古无可厚非,而寻常举子写奇文怪论,不免让人觉得是高自标榜、浑水摸鱼。”
其实,对于文风,乔时为向来是保持中立态度的,但“太学体”实在荒谬。
相比之下,几年前流行以雕琢为美,注重辞藻与声律的“西昆体”,便显得风雅多了。三年前的省试,三哥便是凭一手漂亮的西昆体,既言辞优美,又能保持风骨清亮,得到了主考官的青睐。
回归正题,乔时为正色道:“高兄,虽是应试文章,但笔下之物应遵从本心,我以为,通经博古、救时行道才是策论的正道,与其怪诞博眼球,不如洁辩明核,不走弯道。”
又言:“即便考官对太学体情有独钟,对上有天子,身旁有同僚,他也不敢只取太学体……时日紧迫,高兄何必把心思费在这上面?”
“乔弟提点得极是,高某受教。”高维桢起身,深深作揖,“高某若是执迷不悟,岂对得起乔弟这半个时辰的苦口劝教。”断了研习太学体之心。
“高兄言重了,好友间理应如此。”
送乔时为出门时,看着漫天雪屑飞舞,高维桢想到,少年尚青涩,却能在雪虐风饕立身不移,不被带偏……究竟是怎样的学问和心性才能做到如此?
实在叫人佩服。
……
复见房旁一簇竹。
竹枝竹叶落满雪,竹茎又弯了腰。
乔时为停步深思,这回没再去摇雪。
文义、文体、文风……数不尽的雪屑会接连不断而来,能否辨明是非,翠竹雪中复亭亭,是学子科考入官的第一关。
这本就是科考中的一环。
……
十一月初,国子监上舍公试结束,礼部张榜。
有礼部小吏前往乔家宣旨,道是:“乔见川,孝悌行能之士,经义善论之才,公试考察为上等,历事考察为上等,两优释褐……”